蕭寒煙卻又是一聲不必了。
懷瑾這可一下就急痛攻心,再也不依道:“主上!這次你這後背都像被扒了一層皮般,怎麼還能不包紮上呢?”
蕭寒煙已反身坐了起來,蹙眉嗔視了他一眼,似怪他今天怎麼就這麼不曉事的?
懷瑾愣怔了一瞬,也就想到教主此行是要被虐的,若身上如此大面積的包紮住了,魔醫那麼一方人施虐時鐵定會嫌礙事的,還是會給撕扒掉……
懷瑾念及此處,回腸寸斷,蓦然就消沉了下來,再也沒說什麼,凄凄恍恍地繼續服侍起來,為他稍事擦拭了一下身體别處,捋理了一下那束青絲,又給他換上了一身衣褲。
随後蕭寒煙就向後一倚,将那後背倒也不重地靠在了床頭上,又閉目小憩了。
玉侍們這次可沒忘了人家魔醫“後面還有安排”呢,便也沒讓他躺下好好休息,隻是心中都憂惶得要命,也不知巫噩對教主待會還有怎樣恐怖的安排???!!!
懷瑾鎮定了一下心情,新拿了雙鞋備放在了教主床下,然後便叫懷珺和懷琨收拾起這裡,自己則去給任殿主幫忙了。
懷琨跟懷珺輕手輕腳地收拾着,心裡正悲苦百結時,就聽蕭寒煙甚淡地一聲:“懷琨。”
懷琨都給吓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趕緊湊到了他跟前道:“我在。教主你有何吩咐?”
蕭寒煙依舊一臉漠然地倚坐着,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語氣也很平淡,卻是用心良苦地說了一長串話:“之前是我考慮不周,這次的事對于你們也是一場很大的磨難,讓你們都疊受刺激了,我不該還像往常那般的要求你們;此後你若是想哭就哭吧,管自發洩出來,可别憋得落下什麼心理毛病,在那坎坷前路上一個不好得就幹出傻事來。”
懷琨瞠愕地一徑聽他說完,已是感動至極,激切道:“教主,你都如此生受了,怎麼還能把我們操心到這個份上呢,可多顧顧自個吧!”
随後,他竟又立時就明白了蕭寒煙話中的其餘意思,那心潮更是洶湧呼嘯了起來,鼻間一片酸熱,拼命地自控着道:“教主,你放心,我未來無論遇到多少坎坷,都不會像懷瑜一樣犯傻;就隻是為了不讓教主你傷心,我也要好好保全自己這條命!”
——他怎麼能夠想到,教主那等強雄果決的一個人,而今因為懷瑜之事,就對他們關切到了竟都這樣多思多慮的地步……懷琨那心情,真是激烈、複雜得已都無法描述!
蕭寒煙臉上沒有半分波動,正當懷琨以為他不會再表述什麼時,蕭寒煙竟還又吐露出了一些心迹:“如果不是我對懷瑜關心不夠,就不會不知他素來那般天真活潑,其實卻心思甚重;如果不是我看上去總是那麼吓人,他也不會好多事都不敢對我說,就那麼自郁自苦地走上了一條絕路。”
懷琨一下就熱淚盈眶,即使沒有蕭寒煙剛才那一允許,他也不可能再忍住了,眼淚都像開了着閘般地迸湧出來,哽咽道:“教主,你怎麼能……如此自罪呢?這事真的與你無關,是小六他……糊塗啊!你對小六,對我們……實實的是已經太好了……”
其間懷珺仍在近周來回收拾着,把他們的對話也聽了個大要,臉上雖猶繃得很冷,可那眼睛也都紅紅的,心中自也是情感激蕩,卻硬邦邦地自持着,沒有過來參入他們一下。
蕭寒煙再也沒有說什麼。
懷琨便狠勁收束了一下情緒,切切對他道:“教主,那你就趕緊好生歇會吧。”而後再不打擾,一把擦掉眼淚直起身來,站在了床頭一邊,屏聲靜氣地守侍着他。
可也在意料之中的,再沒過一會,門外就傳來了一串歡快的腳步聲,巫噩又像個老小孩般屁颠颠地跑來了,那可真是蒼顔童心的,别提有多可愛、多詭戾了!
牢中的二玉侍齊齊一個緊張,連那邊的懷瑾也急忙趕了過來,三人都死死地盯着巫噩。
巫噩才沒心理睬他們,一徑奔到了蕭寒煙跟前。
蕭寒煙這次當即睜開了眼,冷淡無波地看着他,一派隻等他示下的樣子。
巫噩對他又煞是欣賞地尖聲一笑,随後就好不殷勤道:“寒煙,你君臨舍下已有兩日了,我都還沒正經招待過你呢,今天一早我就派了戊土美美地備上一席晚飯,等咱們完事後會食一場。現在這時間也不早了,就請你随我去前廳享用吧。”
玉侍們那惶迫已極的心情,就像個脹滿了氣的魚鳔被突然紮破了的,一下就洩了下來——他們萬萬也沒想到,合着鬧了半天,巫噩對教主安排的就是吃飯;這事當然是怎麼也談不上恐怖的,讓他們也實在沒啥好惶迫的了。
可是巫噩安排的這事又太不适時和合情了,讓玉侍們又一陣匪夷所思、莫名奇妙的,周心都說不出的糟亂。
蕭寒煙也都訝然了,不可思議地看着巫噩,随後失笑了出來,似覺他真是好有意思的,懶洋洋道:“那我可享受不起。”
巫噩胸有成竹、窮追不舍道:“我就料得你不肯,所以這又都親自來請你了,你可不能掃了我這張老臉,卻了我這番盛情啊。”
蕭寒煙連話都沒了,就隻甚是好笑地瞅着他。
巫噩不但毫無尬色,竟還活像是大惑不解地道:“寒煙,會個餐而已,你幹嗎就非要拒絕呢?”
蕭寒煙被他老人家搞得又笑出來了,實在都過意不去了地給解惑起來:“這不是有眼睛就能看見的嗎,我也真是都要被你那幫徒兒虐死了,還哪有精力陪你老吃得什麼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