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碧血竟也一陣無所适從,随後就備感愧痛,急欲對他有所慰解道:“來生,别的事我都可滿足……”
蕭寒煙卻一聲暴喝:“别再叫我來生!自當年我絕處逢生後,這世上就隻有蕭寒煙,再無蕭來生!我早都不複出身,也不期待來生!”
夏碧血驚怔了一瞬後,就連疊依順道:“好好。”改稱道:“寒煙,咱們下去好好說會話吧?”
蕭寒煙見狀又心中一軟,斷然收去了赤刀,對他點了下頭。
夏碧血甚感安慰,也收去了靈筆,按下雲頭。蕭寒煙随着他落下地來。
夏碧血旋即近到了他跟前,面色早已複歸溫和道:“寒煙,你我能否單獨談談?”
蕭寒煙又順從地點了下頭,有禮地請他向旁邊林中走去,直到了别人聽不見語聲的一處。
分輝眼睜睜看着他二人倒借一步說話了,雖關切煎心,卻乖乖地等在原地,沒有半點插入。
夏碧血與蕭寒煙相對而立,情深感蕩地看了他片刻,強為一狠心,溫恻地道:“寒煙,除了這一事,我都可盡量地滿足你,聊作補償。你有什麼别的願望嗎?”
蕭寒煙聽他還是這麼個意思,一陣透骨酸心地失望,堅苦争取道:“我别無所求。聖師,你能不能給條路徑,我要怎麼樣你才能答應此事?隻要聖師賜示,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夏碧血不由五内恻痛,可這事是絕不能讓步的,隻好快刀斬亂麻道:“這一事我是萬難答應的,你就罷了吧!”
蕭寒煙見他在這件事上就是心如鐵石,竟都有了種絕望之感,心中一片慘淡——原本他的态度就是對分輝說過的那樣,即使聖師反對他倆的親事,他也不管;可先前夏碧血對分輝的那般言色,讓他已斷定夏碧血就是絕對有把握讓分輝不得不依的,那麼這事的關鍵就在于夏碧血了,隻要夏碧血不改意,這事基本就是不成了的。
但他還是堅決而執拗地道:“這一事,我絕不放手。”
夏碧血便更加看出他對分輝不但是真情,而且用情甚深,心中也是很悲憫的,意欲緩和道:“寒煙,那就等我帶分輝回去後,一切都讓她自己作個決定,隻要她還不依我,我就再不反對。”
這本已算是個最好的結果了,可現在蕭寒煙心中就隻有寒涼,道:“聖師不是已都滿有把握的麼?”
夏碧血這才省覺他已注重到了自己先前對分輝的那番言色,那麼自己現在這話倒像在蒙哄他的,不禁一陣羞慚,可又根本沒有兩全之法,窘急道:“寒煙,我實虧負你良多,可你已經是這樣了,我不能再讓飄羽也被毀了!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此生注定是得盡着虧待你了!”
蕭寒煙聽了他這話,更加斷定他就是有着萬無一失地把握,并且雖不明何以分輝與華飄羽婚配就能免除華飄羽被毀了,可總之他這又全是為了華飄羽!蕭寒煙心中真是萬般屈苦無限飲恨,寂默了一會後,又綻出了一縷玩谑笑意道:“聖師所言甚是,因為我已經是個大爛人,所以你怎麼虧我厚他都是理當的,都是我活該。聖師為了他,也真是極盡所能哦。”
夏碧血心中一個刺痛,苦苦地歎了一口氣後,正色道:“即使不為了飄羽,分輝也不能和一個黑*道之首結合;寒煙,你和分輝是極不相配的。你已淪入魔教多年,還身為教主,縱是有所持正,也早都沾染了無數罪業,不可擺脫,亦不複清白!分輝卻是個純粹的正道淑媛,豈能跟着你而被牽累、玷污呢?
僅你的生活環境都一點不适合分輝,你平常相處的皆是魔教男女,當中多得是狂悍惡狠或外巧内嫉的,一派污七八糟的不算,還不知有多少人會對分輝排斥妒忌;分輝的品性,根本應付不了那種兇惡陰險的人事關系,隻會備受煩擾、困苦不堪的……”
蕭寒煙聽到這裡,甚感沒法認同,忍不住插口道:“我會保護她的!”
他也确實是自帶分輝回教後,就把分輝安置在了一個“高不可攀”、盡量清淨的住處并環境中,為她隔絕了許多污糟的人事交際,給她近身派用的也都是老實之人。
夏碧血不以為然道:“明槍暗箭,防不勝防;日常争鬥,瑣碎難顧。你能随時都保護着她嗎?”
蕭寒煙雖有所為動,可還是不服氣的,隻是沒再争說。
夏碧血又苦勸道:“寒煙,我現在也相信你和分輝是真心相愛,可兩個人一起生活,光有愛情是遠遠不夠的,你和分輝的身家相差太大,是不可能安生幸福的,再熱烈的愛情也抵不過日常的消磨。
寒煙,你不管怎樣也該為分輝想想,她若跟了你,就是如入煩籠,苦事無盡。你若真正意義地愛她,就該為她好的,讓她去和相配的人在一起,不能誤了她的終身。”
蕭寒煙怔怔地望着前方虛空,心中猶有不服,可主要的還是慘淡,終是一橫心道:“那就都讓分輝自己決定吧,若屆時她就是依了你的,我也就認了!再論什麼也是無謂。”
夏碧血一陣松快又一陣恻痛,不勝感慨地長歎了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這麼個時間和地點也與他說不了太多的,就到此結束了。
分輝巴巴地看着他二人向回走來,甚是擔心也不知夏碧血都跟蕭寒煙說了些什麼,使勁觀察着蕭寒煙的臉色。
蕭寒煙卻一徑面無表情的,同夏碧血回到了原地。
夏碧血旋即對分輝道:“分輝,我們已說好,一切都讓你屆時自己作個決定。現在你就先跟蕭教主回去吧,收拾一下行李,也再陪他一時,明早來醫所跟我一起返回本門。”說着還征詢了一下蕭寒煙:“寒煙,你看可好?”
蕭寒煙又有禮地颔首一應。
夏碧血便向他拱手作别;蕭寒煙也同樣一作别。
其實夏碧血還是很想對他有所補償偌多虧負和報答救挽之恩的,卻無奈要事纏身,不能在本地停留多久,而且日後也不能與他這黑*道之首有多少交往的,隻能就此作罷了;他懷着訣别之意,最後情感萬千地凝視了蕭寒煙一眼,便帶着陳崗訣絕而去。
蕭寒煙知道和他這一别大抵就是畢生殊途、無機再會了,也最後凝視着他這個自小敬慕的人,心中情感深繁、屈苦無告。直待他背影遠去,便毅然轉身,拉住了分輝的手,無言地向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