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澗的神情頗有嚴肅,說:“若叫他真正練成此術,威力大增後,人間界又将有大難。我等也要盡早做準備了。”
——“邪魔真能練成嗎?”隻教人心惶惶。
向春晖取出随身攜帶的傷藥,小心翼翼地替江松澗包紮過傷口,近看才知道是江松澗自己用劍割手放血,一道淩厲的劍痕橫挂在掌心上,下手之人毫未猶豫。
他心想,原來這東西喜歡吃血。
但他再偏頭從江松澗的袖後看過去時,竟見那顆駭人的眼珠似乎還不覺得滿足,正直勾勾盯着他們,無端令人覺得它在張着一張血盆大嘴,若不是有陣法束縛限制,它大概想跳出來,咬上人,繼續大快朵頤。
它很危險。
向春晖提出建議說:“師父若想用血,用我的就是。何必要傷了自己?”
江松澗自受傷後身子骨就不如常人,一直靜養着,而向春晖是個年輕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恢複力強的時候,所以這點小事何須他師父弄傷自己來親力親為。
江松澗卻未贊同他的說法。他看到與所想大差不差之後,不再多留,帶着人從陣中走出時,黑霧如黏液般粘連在他的衣袖上,如牽絲木偶般拉長線。
跟在背後的向春晖瞧見了,先是緊張地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卻發現他沒有被任何東西黏上。
他身上的這件衣服也是件可作防禦的法器,普通的魔氣碰上會退避,江松澗自然一樣。所以眼前的景象,令向春晖心裡覺得心驚奇怪,又覺得這魔氣晦氣,揮舞着手臂用劍将它給斬斷了。
從陣中出來後,謝謠息就被沈廣白拉着,同郁青時站在一起。
被随手扔出來時,郁青時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感歎沈廣白好狠的心。
一番折騰後,他面色很差,沈廣白喊來陳搖光,送他去休息。
謝茵站在離他們更遠的地方,不被允許靠近陣法,沈廣白離開後,就被他交代的其他弟子看護着,魔物的事還沒解決,沒機會同謝謠息說上話。
謝謠息收回目光,旋即看見清雲道人也随江松澗之後從陣中走出,她的目光直直追去,卻見清雲道人朝陣法的另一側走去,不欲搭理他們,師叔決明子回望了他們一眼後也跟了過去。
而江松澗向自己走來,像是有事要交代。
青雲台與太華宗往來密切,往日裡遇見了,她定是也要喚其一聲師叔,隻是現在她的處境是有些尴尬。
直到江松澗行至身前,謝謠息握劍行了一禮,尊稱的是一聲“江宗主。”
江松澗依舊溫和地稱她一句“謝師侄”。謝謠息是太華宗的弟子,有些話本不該是他來說,但他的心裡有擔憂。
“如今眼門再度出世,非是我危言聳聽,”回望一眼陣中,那東西現在并無沖破封印的能力,但,“此物終将成大患。”
因為它的制作者是瞑途。大多人對于邪魔瞑途的評語都是天生其性,是個天生的惡種。
“恕我直言,我輩之中,已無人能是瞑途的對手。”就連謝謠息的師父清雲道人也不例外。
“你身上的這身仙根靈脈,是目前僅剩的希望,彌足珍貴,仙門衆家絕不會允許它消亡,更不能接受它再落在瞑途的手中,為其所用。你可明白?”
自然是明白。
謝謠息懂得江松澗話中的意思。她身上的這一身先天靈脈,若是被剝離,這種天生之物,相當于一件極品法器,落到邪魔手中,一旦被其煉化,就會如同眼門一般,再度成為不可一世的魔器,後果不堪設想。
江松澗繼而又說:“事已至此,既然謝茵師侄暫不予追究,之後你可繼續在宗門中修行,與過往無異。隻是事關重大,在有回換之法前,你不得再離開太華宗地界。”
他與背後的唐音雲對視一眼後,說出了他們早就商議好的結果:“我與唐谷主,已同清雲道人商讨過,将各出一名門下弟子,留于貴宗内,以作監察。”
他們出的這二人也将會是兩個門派下的年輕翹楚,也可算作是将謝謠息暫為幽禁,隻是這種幽禁帶着仙門慣常的溫厚态度。
這番做法,是因為仙門各家還需要謝謠息身上的這份力量,也是要給旁人一個交代。
若無證據指認謝謠息知情,且謝家人罪大惡極,就算謝茵要殺謝謠息,仙門大約也不會動手的。
隻是卻未想到是這麼個不痛不癢的處置,可以說是雷聲重雨點小。而且,還是讓謝謠息能夠繼續以太華宗弟子的身份修行。
很難不說,是否仙門在偏袒向于謝謠息?
可謝謠息想知道真相。她想說話,卻被制止。身側的沈廣白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靈力順勢而上掐住了她的啞穴,見沈廣白微微搖頭示意她。
謝謠息被稱為天才,但還在成長期,沈廣白目前的修為遠在她之上。
江松澗也配合得極好,說完話轉身就走遠了,不給她追上去說話的機會。
待人走後,沈廣白坦誠說:“我隻是聽命行事。結束後我會送你回洞府,有事之後再說。”
他還說了一件事:“事過之後,師伯即将閉關,無法見你。”
自清雲道人收謝謠息為徒後,一直令沈廣白行代掌門之職,太華宗之内,他會聽誰之命,不用多說。這是清雲道人授意。
可是他們商量了什麼,謝謠息一概不知。
他們似乎也不想她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