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雖凍,底下仍有可能是活水,我觀輿圖似乎是與城内多處水井相連。”風青離摸着下巴沉思。
“這簡單,現在就命人去投毒藥。”
大将軍頓時兩眼冒光,妙啊,他怎麼沒想到。
“不可!”宋大人趕忙攔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大将軍,“此舉有傷天和,可曾想過城内百姓,若行此事與那昏君何異?”
大将軍咂舌:“先投毒,能赢了一仗再投解藥?”
宋大人氣笑:“虧你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說的什麼混賬話!”
“喲喲喲,宋大人這麼了解,你咋不去,隻會動動嘴皮子。”
見兩人争吵,風青離無奈搖頭,意味深長道:“不如用瀉藥如何?”
二人齊刷刷看過去。
宋大人欲言又止,面色複雜。
“好,老夫這就去安排!”
水潭寬約三四米,結着厚厚一層冰塊,幾個鐵甲壯漢用麻布裹着鐵鍁手柄,狠狠鑿冰,一兩個時辰後才好不容易剜出碗大的缺口。
大将軍深夜命人暗中采購幾大麻袋的巴豆藥粉,親自督察,威風凜凜。心腹們蹲在水潭邊,凍僵的手不利索地将藥粉塞進買來的豬腸子裡,系上死結,投進水中。
“咚。”
藥包墜落,濺起水花,潭地的水流裹狹着沉底,經過岩石處漸漸不見蹤影。
明月朗照,遠處的城燈火通明,戒備森嚴,巡邏的侍衛緊盯着每一處叢林。
風青離下了馬車,回首對彎腰掀開簾子正準備一同下來的宋大人道:
“青離在附近走走,大人無需擔心。”
想起,方才在車内的暢談,宋大人對他跟随的這位丞相,更是佩服,他坐回去低聲應道:“相爺放心,必不辱使命。”
走到無人處,風青離眯眼沉聲喚人:“十一。”
黑影迅速飛掠跪下抱拳:“公子,屬下已然安排好。”
話落,叢林中走出兩個形色各異的“百姓”,他們身穿麻衣,一個頭戴綸巾,一個身挑扁擔,此時此刻同時半跪抱拳:“相爺。”
“無須多禮,此行願諸君平安。”
若老将軍在,定會瞪大了眼睛,這兩人分明是他派出去查探情況,結果迷路的小隊隊長。
一人上前交出封書信:“相爺,此物是涼城薛城主讓在下轉交給您的。”
“哦?”風青離失笑,他竟也在黎城,真有趣。
“屬下是出來給副将買酒的,不能多待,先行離去了,四日後城門檢查的守衛輪換,屆時有一位是咱們的人。”
書生低語:“若相爺需派人進城,此時最佳。”
“知曉了,你們去吧,切記小心行事。”
“是。”
片刻後,叢林恢複安靜,風青離打開信封。
泛黃的宣紙,筆墨潮濕是剛寫沒多久,薛無畏言黎城城主向他求援,該如何應之。
“呵。”
都已經親自到黎城相商,态度不是很明顯了嗎。
“回信,讓他放糧。”
十一接過信件塞進胸口:“是。”
“公子……”他頓了頓,猶豫道,“既然城内,已經有咱們的人,為何還要在城外投毒,讓他們直接行動不是更省事嗎?”
“況且潭下水流複雜,那些藥也很容易被沖散,屆時效果十不存一。”
風青離擡眸看向天邊隐隐約約的曙光:“黑水潭連通城中部分水井,十一,你以為隻有我方知曉嗎?”
十一怔住,輿圖自然不止他們有。
“回去罷。”
“諾。”
馬蹄揚起,踩碎飛泥,紅鬃烈馬一路疾馳,臨到水潭急急停下。
“籲——”
聲音莫名熟悉,風青離剛采上馬車腳凳,聽到動靜不由得收回來轉身望去。
隻見玉勒雕鞍映雪袍,清風冷月馬蹄遙,翩翩君子風華絕代。
“上來。”辜向邪伸手,居高臨下淡淡道。
他怎麼來了,風青離輕歎朝着辜向邪走去,握住手借力翻身上馬從後面抱住他,接過缰繩鞭笞。
随着一聲“駕”,馬兒啟程,發出興奮的嘶鳴,鮮衣怒馬,發如墨絲随風飄舞。
“不是讓世子早些休息嗎,怎麼出來吹冷風?”
辜向邪背後貼着溫熱的胸膛,滿身的冷意退散,身體漸漸放松靠在風青離懷裡閉上眼睛,鼻頭有些發澀。
“夜襲,沒找到你。”
風青離猛地收緊手臂,烈馬急停高高揚起前蹄,“呼哧呼哧”抗議。
“可有受傷?”
辜向邪無奈覆上對方緊握的手指,輕輕掰開。
“夫子,可是覺得我是易碎的瓷器?”
他還是會一些皮毛武功,自保不成問題,更何況……
辜向邪抿唇,偏過頭,眼神望着疾馳的倒影漸漸渙散。
體溫冰冷如鐵,風青離低頭看過去,辜向邪修長的脖頸慘白脆弱,青筋浮動,對方刻意壓制着什麼。
當下,他握緊長鞭,幽深的目光轉向前方的道路。
“駕!”
馬兒疾馳,驚飛泥地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