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的衣裳緊貼着,屬于兩人的體溫彼此傳遞融合,他的臉慘白唇色凍到發青,毫無生氣,平日溫和的眼眸壓抑着悲傷痛苦,短短數十載正值風華正茂卻活像暮年垂垂老者。
辜向邪從未見過這般的風青離,脆弱蒼老,如同即将凋謝的花,正在一片片的落下花瓣,掩蓋在泥裡。
無端的憤怒席卷而來,他咬牙氣他頹廢,明明一切的凱旋近在眼前,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這副姿态,就好像無論戰敗戰勝,他都留不下這個人。
留不住一心想死的人。
“混賬!”辜向邪氣到顫抖,他抓起風青離衣襟,拉近他貼向自己,喘出的白氣噴出藏進霧裡。
“呵。”
世子生氣的模樣可真好看啊,風青離指腹摩挲着那冰涼的耳垂,一點點從蒼白撚成紅到滴血,他插.進濕漉漉的發間捧住辜向邪後腦輕輕往後扯,接着緩緩靠近。
辜向邪怔然松手,順從地仰面,淚水混合着面上的雨水滾落。
風青離的動作停在半空,他吞咽着,喉結滾動,半晌才用低啞的聲音問:“不喜歡嗎?”
明明往常是喜歡的啊,情蠱怕雨嗎。
辜向邪呢喃:“能不能别死太早……多陪我一會兒……”
如果死亡是你的夙願的話……我願追随你前行的腳步。
死後的世界太過飄渺,辜向邪隻想争取在世的日子,可僅僅是如此便也如此艱難。
世間的事終有定數,想要強求卻唯恐這份強求,也讓這個人愈發痛苦,他的苦難已經夠多,沒必要再加上這些無所謂的事。
風青離恍惚,他用指腹擦拭着辜向邪的眼尾,不多時那處便磨得通紅,世子清冷的神色配上這通紅的眼尾,楚楚可憐讓人無法拒絕。
關于死亡,辜向邪知道多少呢,他自認為對方應該看不出來他所剩壽命不多,所以這句話又出自何處呢。
系統張大嘴巴打哈欠:[可能是因為你每天這副就是想要想死的臉吧。]
風青離沒有理它,他輕聲歎息,摸了摸世子被雨水蟄紅的眼眸:“好。”
[叮——任務達成60℅!編号0986系統請注意查看。]
系統看向姿勢奇怪的兩個人:[你知不知道他可是剜……他可是被情蠱折磨得吐血到失血過多吧,身體還虛弱着,别淋雨了。]
從目前兩個人的身體數據來看,莫說三四個月了,這樣作下去它綁定的這個便宜宿主,說不定今天就能嗝屁。
風青離皺眉看向系統:“腿麻了。”
活爹活爹,一個個的,真的讓系統頭秃。
風青離摻着辜向邪兩人肩并肩走進船艙,靠岸後喚暗衛十一送來幹淨的衣裳,穿戴整齊後才下船。
“砰——”
油紙傘撐開,白色鸢尾花于傘面流轉攀援着根根分明的傘骨,依附糾纏如同兩條各異的命運交織,雨滴不停落在傘面上發出“啪啪”的悶響。
風青離撐傘回身向船上伸出手,想要去牽辜向邪下來:“世子,此行還請多多指教。”
這次,兩個人撐了一把傘,風雨漫漫,肩膀相觸再無空隙,然而并肩同行又怎會不淋濕,一把傘遮不住兩個人,但那又如何。
風青離微微傾斜傘面,傾斜的雨漂濕他的左肩。
下一瞬,傘把覆蓋另一隻手,傘面重新被掰正。
辜向邪皺眉:“作何?”
淋個雨傘都握不住了嗎?早知他先前不該學武該學醫才是。
風青離眉眼一彎:“世子沒看過話本嗎?”
“什麼?”
“話本裡主人公的傘都會向所愛之人偏移,謂之偏愛。”
辜向邪怔了怔,輕輕用力把傘往左側壓去:“幼稚。”
嘴上嫌棄,動作卻如此實誠,風青離心中微暖,手掌上移蓋住了對方的手,重新将傘扶正:“共擔風雨也同樣令人動容,相愛是兩個人的事,我心匪石如何讓所愛之人犧牲,為偏愛我而獨自淋雨。”
明明沒有相愛,明明都是鏡花水月,卻還是忍不住一次次向往,辜向邪忽然很想要知道若他的心意告知對方,風青離還會這般表态嗎,昔日摯友在那段不堪的往事裡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從此隻敢躲着,卻偏偏不甘他的視線投于别人,每每針鋒相對卑劣地奪回來所有注視。
“這些也是話本裡的?”
“自然。”不是,話本喜好多數不切實際太過異想天開,風青離本身并不喜歡那些悲戚的結局,他更喜歡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些東西不過是消磨時間的,風青離記起在陶溪村時系統往他枕下放過找來的新話本,隻不過彼時他不能視物,便遺忘一邊了。
所幸那東西應該被他收進了包袱裡。
“世子想要看話本嗎,青離正巧有一本。”
辜向邪點頭:“可。”
晌午雨停,校尉帶領士兵們跟着此地駐守的管事換了兵甲,和駐地的兵融合進去,若非熟悉的人絕對看不出這支是新混進來的兵。
夥夫們就地安頓,紮營生火,炊煙袅袅。
接連幾日相安無事,直到遠方鐵騎打破平靜。
“誰是辜向邪?”
來人人高馬大,滿臉絡腮胡長相兇狠,虎目一瞪便下馬帶領人馬在各帳篷中翻找。
找到一處帳篷時,赫然從中走出一冷面公子,拔劍刺向他掀簾子的手,大漢猛地後退避開。
“放肆!哪來的小白臉!敢偷襲老子。”
辜向邪收劍背在身後,冷冷回複:“辜向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