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鞠千尚對着門牌号敲擊後等待片刻後推門進入,包廂十人齊齊看過去,五光十色的燈光起起伏伏如同流淌的細沙将他們籠罩。
茶幾上各色的酒杯擺放混亂,唯獨那杯名為心焰的酒液不在其中。
酒精混合着煙草味幾乎令人作嘔,鞠千尚忍着厭惡面色平靜:“您好,我是新來的陪酒。”
沙發正中央醉醺醺的公子哥左擁右抱,他指着對面的位置:“嗝……蘭總,快去給蘭總倒酒。”
鞠千尚順着視線望去,被稱為蘭總的人坐得端正卻并不緊張姿态放松自然,斯文優雅,禁欲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紋路凹凸不平的玻璃杯在他指間流轉,好似在把玩一件珍惜的寶物。
混亂叫嚣的喧鬧與安靜的這個人成為劃分。
玻璃杯與鞠千尚在樓下用的一模一樣,他順從地開酒,酒塞彈出發出“砰”的聲響宛若心跳,酒液汩汩流淌倒滿整個杯子。
包廂裡蓦地一靜,站在蘭總身後的助理弱弱提醒:“蘭總并不喝酒。”
“呵。”南少嗤笑,他踢着茶幾邊緣,“喝,怎麼不喝,方才蘭總不是喝得挺幹脆的,怎麼這生意是不想做了?”
蘭琛并不喜歡飲酒,酒精讓人沉湎不好的記憶,就像是他不喜歡在這種場合談生意般,那杯酒是酒吧老闆贈送給南少的,隻不過恰好有個好聽的名字。
心焰,沉睡的熾熱心願與不滅燃燒的追尋。
青年彎腰保持着最佳社交距離,雪松香漸漸覆蓋濃郁的煙草味,如山尖第一縷清風的味道,蘭琛握住酒杯指尖慢慢用力。
一整杯酒被人吞入,絲毫未灑,喉結規律地起伏不緊不慢。
“先生,您還好嗎?”
鞠千尚不動聲色又倒滿一杯,這個人就是故事裡李天才那個罪大惡極的金主?
一杯下肚,蘭琛頭暈眼花:“嗯。”
他沉默地去端酒一杯又一杯,隻要有人倒酒便來者不拒地飲盡。
“哎呦呦,蘭總海量生意的事放心,合同明天就簽。”
包廂裡再次響起嘻嘻哈哈的喧鬧聲,但無人理會。
鞠千尚上樓時帶了兩瓶酒,到點時這兩瓶全被這位蘭總喝幹淨,而自己上樓後滴酒未沾,可真是重新定義了陪酒兩個字。
年輕的公子哥哥叽叽喳喳帶着狐朋狗友離開,包廂中最後隻剩下鞠千尚,以及蘭總和他的助理。
助理扶着不省人事的蘭總跌跌撞撞朝外走,鞠千尚落在後面,他慢慢走着燈光将影子漸漸拉長。
淩晨四點,酒吧裡已經沒什麼人,和剛開始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切空蕩蕩的,絢麗的燈光被慘白的白熾燈替代,留下的是打掃衛生的保潔。
每個人都活得很不容易。
鞠千尚回到吧台取衣服,又點了杯心焰,沉睡的熾熱心願……時隔三年他已經沒有這種東西了,現在想做的就是把那個李天才從舞台上拉下來。
高高在上的天才啊,一經墜落你又會怎麼辦呢,如果支撐你的籌碼隻是個金主爸爸,那可是很危險的呢。
酒杯在修長的手指間傾斜,晃蕩的酒液通紅漂亮如同鮮血。
“哎,南少有沒有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酒保邊擦杯子邊打趣。
鞠千尚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朋友普通話不太标準的缺點,并未深究,傳聞裡李天才的金主對他愛的很深,鞠千尚以前并未關注過這種傳聞,對方的姓還是從他這個久經風雨的老朋友這裡得知。
系統給的資料也隻有模糊的信息。
那個人太過正經,即使後面醉到摸杯子都會不小心落空,面上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很難想象對方會為别人愛到死去活來,總感覺很割裂。
鞠千尚喝了一口酒:“道阻且長。”
“不是吧,你也太拼了有必要把自己陷進去嗎?”
鞠千尚放下杯子,起身将西裝搭在臂彎:“不談感情。”
“所以騙人感情?”
鞠千尚輕笑:“他不是最愛李天才了麼,怎麼會被我騙。”
隻要他們的愛足夠真,又有誰能插足。鞠千尚不過是想玩一個遊戲,把結局提前或者改變。
癡情的人兒,愛得久一點哦,祝你們此情不渝海枯石爛。
他轉身朝着店外走去,推開門的刹那夏夜的風撲面而來,帶着躁動的熱。
路燈筆直的鐵棍上靠着一個人,他攥着西裝微微弓腰,聽到動靜頓時擡起頭,幾縷濡濕的碎發搭在他的額前。
大街上空蕩寂靜,與對方一同出來的助理早已經不在。
鞠千尚單手插兜一步步靠近,或許是因為四下無人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淡漠,縱然如此他還是紳士地将自己的衣服展開披在對方肩膀。
蘭總默默将自己被污漬弄髒一小塊的衣服藏到身後。
“先生,您的助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