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要搬家啊,住的地方不是挺好的嗎,再找一個符合你要求的房子可不容易。”
鞠千尚:“想要換個心情,至于要求……這次沒那麼挑剔。”
張宇抱臂微不可察地挑眉:“這樣啊,我華林路那邊有一套房子,要不要過去,看在兄弟的份上半價租給你。”
鞠千尚點頭:“謝了兄弟。”
三天後,張宇大包小包給人搬東西。明亮的公寓物品一件件清算,變得空空蕩蕩,紙箱累得很高。
鞠千尚不得不進行一番斷舍離,那些積塵的畫多數是無聊或者郁悶時的亂塗亂畫,上不了台面,所以索性打包塞進箱子放在門外走廊。
每天中午時分會有打掃的阿姨過來帶走住戶們的垃圾。
鞠千尚腳步頓了頓又重新将箱子抱回去和其他物品放在一起。
“不是要丢掉嗎?”張宇很不解,以前可不見這個人遲疑過什麼。
鞠千尚走到書籍旁整理:“嗯,扔遠一點。”
不過一沓廢紙罷了,沒人想要,但……鞠千尚想想那天在蘭琛屋裡看到的那些畫,就忽然不能理直氣壯地這樣認為。
他不清楚對方為什麼去收集那些畫,一旦将那個人和李文棟聯想在一起,鞠千尚就控制不住一些惡意的揣測。
這很不好。
鞠千尚心力交瘁迫切地想要逃離,他想離開那個人就好,調整一段時間,他還是那個他,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他本身就不是個好人。
忽然一張照片從夾着的書頁滑落,鞠千尚彎腰去撿,看到畫面的内容身子僵住,愣了片刻才恢複正常。
一旁的張宇見他磨磨唧唧忍不住奪過照片催促:“看什麼呢,還不搞快點。”
畫面裡青澀内斂的青年平靜地站在鞠千尚身邊,有期盼有期待又或者有别的什麼,但當你認真地注視,對方給你的感覺将不再青澀,而是一種動人心魄的危險與神秘感。
那種矛盾的複雜的感受,鞠千尚隻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他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僅有一點點特征的人臉。
鞠千尚将照片從張宇手中抽出,沒将他和衆多物品塞進紙箱,而是揣進了兜裡。
“沒什麼,隻是覺得他有點像一個人。”
張宇眼睛頓時一亮:“呦呵,稀奇,您老人家還能辨出别人的長相。”
“那我呢我呢,在你眼中是什麼樣子,一團馬賽克嗎?”
鞠千尚無語,要是看别人真的是一團馬賽克,那還不如去死:“我隻是臉盲,不是看不見人臉好嗎。”
在大多數情況下,鞠千尚對于人臉還有人的音色分辨能力很差勁,相當于不管見再熟的人都好像第一面,無法将那些事和站在眼前的人聯系起來。
隻有少數的意外,他可以清晰地記住,比如李文棟,還有那個女人。
但是最近,他的記憶力好像在增強,雖然仍舊不清晰,但是能夠模糊地有個印象。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他想他應該再去見一面心理醫生,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鞠千尚并不想成為對方職業裡的污點。
那真是太戲劇了。
小轎車在一個并不起眼的清晨載着所有紙箱駛離小區,鞠千尚的東西經過斷舍離後其實并沒有太多。
他本身一無所有,就連那些畫作到最後能送人的也就送人了。那位老教授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鞠千尚的忠實粉絲,雖然是打着檢查作業的名号。
霧蒙蒙的清晨,倒車鏡上并不清晰,隻遠遠地映着一個西裝革履的身影,修長氣勢淩人,盡管看不出臉也能猜出是誰。
他并沒有追趕隻是靜靜看着,也許是冷漠的,毫不在意的,也許他隻是恰巧來到這。
這是一場算不上道别的道别。
很多人的離開是沒有緣由的,也不是所有的告别都要見一面當事人。
鏡中高樓倒退,人的影子再次模糊慢慢變得隻有芝麻大小,再也看不見,最後隻剩下一座空蕩蕩還未蘇醒的城市。
鞠千尚的心髒也空的厲害,就好像那些壓抑他的東西也随着消失。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潇灑,而是更深的虛無。
“在前面停一下吧。”
張宇不可置信:“大哥,這裡距目的地還有四公裡,小林你别聽他的繼續開吧。”
小林連忙點頭:“好的好的,老闆你坐穩了,我馬上加速。”
話音剛落,一陣地動山搖車迅速沖出去,坐在後排的鞠千尚被一下子撞到前排座椅。
鞠千尚:……
傷感什麼的就當不存在吧。
距離目的地一公裡鞠千尚實在忍不下去,他捂着胸口有點狼狽:“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