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寂靜,觀衆們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文棟的臉色霎時間變黑。
鞠千尚接過了對方的畫,一種難言的情緒在心間流轉,他輕撫畫框看向她:“謝謝你,我會将它放在家中最顯眼的地方,也祝願你在這條道路上達到更高的成就。”
“vv,加油。”
鞠千尚溫和一笑:“會的。”
“真是一場感人的交流啊,知己總是難遇的,在今天的賽場上我們見證了一場友誼的誕生。”主持人拿着話筒侃侃而談,“但是比賽總是有勝負的,我們相信不管結果如何,他們的友誼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輕柔的音樂響起,大屏幕開始倒計時。
“讓我們來看看導師們的選擇——五、四、三、二、一!”
“哇哦,我們的vv老師獲得了六票呢。這一次作為導師團首席的李老師将票投給了沈老師,看來沈老師更欣賞這一幅呢。”
李文棟:“呵呵,真的很難抉擇啊,兩位老師的畫都很精彩,隻不過vv是我的小師弟,作為導師我可不能徇私啊,所以投給了沈老師。”
“原來是這樣。”主持人看向一旁的沈妤柔,“如果沈老師有機會将手裡的那張票投出的話,會投給誰呢。”
沈妤柔推了推眼鏡,勾起嘴角:“自然……是自己啦,雖然vv老師畫得很好,但我也不差啊,人總得有點自信。”
“那vv老師呢?”
鞠千尚聳肩:“我應該沒有那種機會。”
額外的票可是隻有被挑戰才有。
“哈哈哈哈……”
在歡聲笑語中,這場比賽短暫性地再次落幕。隻不過現場依舊很熱鬧,露台還有高高的台階依舊有很多人停留。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一,天空很黑也很亮,繁星盛大璀璨,樓下熱鬧樓上冷寂,是不同的風景。
沈妤柔舍棄了最佳觀星點,被好朋友拉着去了其他位置融入人群。樓上,官方為選手們安排的位置隻剩下鞠千尚一人。
他摘掉了口罩雙手搭在欄杆上,此時此刻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和所有普通的觀衆也并沒有區别,也在這樣的氛圍裡被感染,有些期待。
場館富有特色的光落在他身上,如夢影飄渺虛幻,在喧鬧的氛圍裡,他的寂靜有點格格不入,鞠千尚覺得有點孤獨,先前二十多年的日子都不曾有這樣的感覺。
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可是最近卻頻繁地出現這種感覺。
當你身處于嘈雜這種感覺并不明顯,可當你在安靜下來後,它便如同你無法分割的影子。
鞠千尚腦海裡總會浮現一個人臉模糊的身影,他的身材,他的舉動,熟悉而親切,總是你看不清臉,你也會知道他是誰。
他……學會了思念。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鞠千尚沒等來流星,身邊倒是靠過來一個人影。男人穿着淺黃色的針織毛衣,袖子是襯衫款式的布料,很年輕,他和鞠千尚并排站在一起,隻略微地低一點點,目光和衆人一樣仰望天空。
唯一不同的是,并沒有多少期待,是深邃的,平靜的,很像一位憂郁的藝術家。
或許是此次同樣來參賽的選手,可惜鞠千尚對此毫無印象,隻覺得這人有幾分熟悉。
鞠千尚已經習慣了這種既視感,近期他看什麼東西都很熟悉,所以并不重要。
臨近午夜,年輕的參賽選手目光移到身旁趴在躺椅邊緣,以一種難受的姿勢休息的人,他走近拿起掉落在地的風衣輕輕蓋在鞠千尚身上。
随後蹲下,指尖描摹他的輪廓。
一種冰涼的觸感讓鞠千尚醒神,意外地不知出于何種理由他沒有睜眼,而是任憑那指尖遊離在他臉上。
冰冷的,緩慢的,像是飽含着複雜的情緒,很暧昧,也很冒犯。
“謝謝。”
突兀響起的聲音微不可聞,鞠千尚還是聽清了。聲音微啞,像是在壓抑什麼,讓人想起某個混亂的夜晚,那時,月光和繁星應該也如今夜般明亮。
那樣熟悉而又暧昧的情愫,在一次次回應,激蕩。
鞠千尚睜開了眼,看到那遊離的手頓住,做賊心虛般收回,他沒有阻止,平靜而正常地詢問:“先生,這樣做可不太禮貌。您是?”
男人鴉羽般的睫毛垂下蓋住情緒,他蹲在鞠千尚膝邊,手背到身後,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孩童:“還記得小宣嗎?很抱歉打擾了您。”
鞠千尚笑了,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他想起多日以前離開時故意說的話,卻原來從一開始就是欺騙,欺他臉盲不能識人。
難怪遇到那輛卡宴時會那麼熟悉,原來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鞠千尚眼睛有些疼,他擡手撐在眼尾擋住那絲狼狽,淡漠近乎冷酷地批評:“你……有點不乖了。”
那種迄今為止最冰冷的态度刺痛了蘭琛,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個輪回之前,他猛地擡頭,看到了那被按的發紅的眼尾,微微失神。
是頭疼嗎。
蘭琛不語握住滑落的外套往上拉了拉,蓋住了那單薄的肩膀,高處的風有些大,他想也許是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