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昨晚:
昨天傍晚他們在餐廳用晚餐時,一個聖騎士突然急匆匆地推開餐廳門:“在北部近郊發現了貝德福德公爵的線索,騎士長請您一同參與調查。”
拉爾夫放下手中的刀叉,并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看向塞米拉。那個聖騎士見狀補充道:“我們會派兩位騎士在此保護塞米拉小姐。”他向右跨出一步,露出身後兩位全副武裝的高大騎士,拉爾夫這才起身随他離開。
“這分明是監視吧。”塞米拉在心中吐槽。
還是昨晚:
宵禁比前幾天提前了兩個小時,現在才七點半,被高溫熏紅的晚霞還挂在天邊,騎士們就已進入街道與小巷中巡邏,把一些還搞不清楚情況的市民送回住宅。
塞米拉從走廊的窗戶中探出腦袋,廣場上騎士的頭盔反射着落日餘晖,他們沿着方格地磚列陣巡視,從高處往下看,整齊劃一得像齒輪驅動的小人。看着這樣有趣的場面,塞米拉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你是讓我現在就出發?”
站在陰影中的男人開口:“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塞米拉追問道:“你不給我一些東西嗎?比如騎士巡邏路線的時間表什麼的。”
“穿上這個。”男人身旁的騎士遞上一套盔甲,“我會帶你離開中心廣場,後面就看你自己了。”
“你…确定會讓我見他?”塞米拉不自覺咽了口口水,這是她第一次和這個男人直接對話,他身上的威壓令塞米拉感到局促,有種所有想法均被看透的不安感。
“如果你如約完成的話。”夕光漸隐,星輝與月華逐漸在雲淨的天空中顯出身形,“你需要出發了。”
塞米拉不再過多言語,利落地套上铠甲,這顯然是特意為她定制的款式,否則她在穿上那刻就會被精純的鋼盔給壓昏。
……
遠處的鐘聲讓塞米拉渾身一激靈,勉強清醒過來,她才想起自己這是在王城北部的郊區森林中。貝德福德公爵應該是想穿過這片森林去往北部山脈的最南端,在那裡聖騎士的力量會被大大削弱。
貴族子嗣滿月時都會由時任首席魔法師用聖水進行洗禮,這時他們身上即被施下魔力印記,隻要他們仍在教廷的勢力範圍内,就能被太陽神感知到。由于貝德福德公爵常年接觸母神魔法,他身上的太陽神教印記被擾亂,目前隻能感知到具體的方位。
塞米拉看向自己指尖冒出的細絲,穿過藤蔓、枯葉與雜草,連着樹下的貝德福德公爵。她慌忙抖開指尖處彙集的魔力,林風一吹,裹着她方才燒毀的羊毛織物中蘊藏的魔力一同散逸,幾隻夜鸮聞風而動,擁上來将魔力吞食一空,羽粉抖落,它們又飛回樹梢上。塞米拉隻看得到黑暗中幾雙綠眼睛一睜一合。
一擊斃命。
論光明正大的對戰,塞米拉恐怕不是他的對手,貝德福德公爵花天酒地十幾年,但早年到底也在軍中曆練過。若是毫無準備地對上,恐怕在施法過程中就會被他一劍穿心。在追蹤他的路上,塞米拉看到幾具死狀各異的屍體,從衣着來看,既有不小心撞見貝德福德公爵的山民,也有為賞金而來的勇者。
女孩們在離開莊園時偷偷在公爵身上施下魔法,又将編織的感應法陣交給了塞米拉,否則她還得花費時間向狩獵女神詢問他的蹤迹。
“剛剛真的好險。”塞米拉觀察着貝德福德公爵的屍體,她沒有使用火焰魔法,而是“奪心咒”。這屬于母神法系裡的采集魔咒,煉制魔藥的女巫一般用它來取青蛙之類的動物心髒,一方面免去解剖的麻煩,一方面這種咒語幾乎不會留下魔力殘留,也能保持身體其他部位的完整。
她也是第一次将這種魔咒用在人身上,方才心髒突然從公爵嗓子眼裡跳出來,紅彤彤的一團,他幾乎是立刻就倒下了,而心髒還在空氣中不停收縮,塞米拉被吓得不知所措,既不敢拿也不敢砍,好在樹洞裡竄出幾隻老鼠飛快把心髒叼走。但由于魔力消耗過多,又見到了這樣驚悚的場面,塞米拉一時被吓得怔在原地,直到鐘聲把她敲醒。
“這樣就好了吧。”塞米拉在貝德福德公爵背上僞造了一個陣法,又召喚來鷹鹫。30分鐘後,塞米拉走到叢林邊緣,估摸着動物們把現場的痕迹摧毀得差不多了,她才傳信給那個男人。又過了許久,前來接應的聖騎士幫助她套上甲胄,他們沿着城郊大道返回時,剛好與騎馬前來的拉爾夫等人擦肩而過。
“果然,他逃到這裡。”拉爾夫正和騎士長談論着案情,“這樣貝德福德家族所有涉案人員都抓齊了,明天一早我還需要你們配合審問,看還能不能讓他們招供出别的信息。”
塞米拉不敢回頭看他。匆匆一瞥裡,拉爾夫褪下雍容的西裝,換上了輕便的狩獵短裝,皮靴被馬口銜着的燈照得锃亮。他神色飛揚,看不見晝夜辦案的疲憊。馬蹄帶着風飛快掠過,拉爾夫聞到熟悉的氣味,但回頭隻看見夜色中的幾個騎士背影,未等細看,騎士長在一旁提醒道:“拉爾夫,看前面,小心撞到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