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服地哼兩聲,鼻尖往那氣味深處使勁兒埋了埋,直到整張臉都被溫軟包圍。
然後他狠狠一吸——
“嗯......”
耳邊一聲突兀的喘息,慕玄臨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布滿紅痕的皮膚,上面還有零星的口水印子。
他又擡起頭,發現青栩正看着他,眉尾擔憂地垂着,那是個在這張臉上很少出現的神情。青栩背靠着一棵樹,而他自己正被人扶在懷裡,整個都靠在人家身上。
青栩身形沒他高大,被他的重量壓得緊緊貼在樹幹上。想來,剛才他就是腦袋埋在人頸窩裡,而那紅印子和口水,應該也是他的傑作。
“......”
慕玄臨讪讪吞咽了一下,伸出手,給人頸側擦了擦幹淨。
好尴尬。
魔尊。前任的。曾經萬人之上。
如今在自己的手下身上睡得又啃又咬,還流口水。
雖說他和阿栩之間的關系早就已不同于旁人,但。
但也還是有點太尴尬了吧。
青栩的帷帽已經摘掉了,那雙深邃黝黑的眼睛露出來,眼白有些發紅,眼眶也烏青,似乎許久都沒好好休息了。
他見慕玄臨醒了,臉上現出些欣喜之意,那種憔悴又寬慰的神色,叫慕玄臨看着,隻覺得心中突然空了一塊。
慕玄臨頭腦還不甚清醒,于是想做什麼,便做了什麼。
頭還是有點疼,渾身也不舒服,但近在咫尺的、陡然急促的呼吸,卻是世上最甘甜的。
他沒用多大力,全仗着青栩不反抗,才将人死死壓在樹邊親吻。他捧着這張臉,忽然感覺拇指濕濕的,驚得他趕忙放開人,退後了些。
青栩嘴巴被他吻得熟紅,唇邊還有隐隐的水漬,可那雙閉上的眼皮分明在顫抖。這個人沉默着,眼下擠出來一滴水珠,順着右頰往下淌。
這是阿栩第二次為了他流淚。
慕玄臨心中驚愕,低聲喚着人名字:“阿栩,阿栩。”
“别哭。受點小傷而已,你看,你家尊上這不是好好的嗎。”
青栩吐出口濕潤的氣息,似乎在試圖穩住聲線。半晌,他終于開口。
“尊上睡了五日。”
“第三天時,幾乎氣息全無。”
“......”
“且尊上體内功力,似乎被鎖住了。屬下試了許多方法,都沒能為您解開。”
“是屬下沒用。”
慕玄臨根本聽不得他說這種話,一下子就心疼得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胡亂撫着青栩的頭發和臉,沒有用,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湊上去,又堵住了那張嘴唇。
他邊吻着,不經意摸到青栩得一隻手,覺得不對,拿起來一看,那纖長的手上盡是皲裂的幹紋,裂紋中、指甲裡,到處都粘滿了幹涸的泥。
慕玄臨看得眼睛也發酸,低下頭,細細吻着那手上的每一道裂痕。
等人終于再次平靜下來,他才慢慢開始思索剛才的話。
原來他竟一連昏迷了五天麼?
怪不得阿栩那樣疲憊。現在他們的位置,與他失去意識前看到的,似乎又有不同。該是幾天裡阿栩帶着他,又走出了一段距離。
還有,阿栩說,他的功力被鎖住了?
慕玄臨盤坐在地,沉下氣息,探查起體内經脈來。
氣血倒是暢通無阻,唯獨他的魔功,轉不動了。
阿栩的話說得沒錯,卻也不完全對。
他體内功力的确滞澀,卻不像被鎖住了,更像是魔核附近多了一處淤堵。淤堵的不知是何物,但要想破開,須得将魔功運轉得比平時兇猛數十倍,或許才能将那地方沖開。
可現在他若強行運轉魔功,又恐怕淤堵還沒去除,人就直接經脈爆裂,走火入魔甚至一命嗚呼了。
這樣看,這是個死局。
除非他一輩子不動用功力,做一個完全的普通人。
但他怎麼可能甘心。
青栩忽然動了。
慕玄臨身上還沒什麼力氣,擡眼見那人低着頭一言不發,隻背對他蹲下身,将他兩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然後将他背了起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慕玄臨趴在青栩背上,少有的順從和安靜。
忽然,他聽見青栩低低的聲音。
“尊上。”
“嗯?”
“如果......”
青栩聲音早已經平靜下來。他背着慕玄臨,一步一步走得極穩,到了嘴邊的話卻有些猶豫。
“如果看見對方受傷,就忍不住流淚。”
“這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