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劃破沾水的路面,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迹,燈影迷離,俞歸絮的目光落在路邊倒退的槐樹上,沒有再說話,空氣顯而易見有些凝固。
顧伊餘光看着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不自在地動了一下,立馬換了話題:“對了,你那手機,學校裡少拿出來啊,藏藏好,你爸看到了可是會大義滅親的!”
“知道了。”俞歸絮回答。
顧伊聽到他說話,緩緩松了口氣。
杏南别墅在知杏城南,當年剛轉學來知杏時,他倆一起住在林夕繁家裡,房子夠大,家長也經常不在家,兩人能從樓上追逐打鬧到樓下,也沒人管。
顧伊和俞諸一直住知杳中學對面的教師公寓,兩室一廳。學校對面拐個彎有個小巷子,裡面有許多老茅屋,阿婆喜歡住在那裡。
俞家後來一擲千金把林家隔壁的别墅買了,林夕繁和俞歸絮的活動區域就由一棟房變成了兩棟房。
俞家别墅裡沒有多少行李,俞家人當年離開的時候兩個行李箱就能把别墅搬空。
阿婆雖然沒跟着長途奔波,但一直留在學校對面,連别墅在哪都不清楚。
于是後來,林家隔壁的房子兩年沒有亮過一次。
前天,俞歸絮一回來就把行李全都搬了回去,顧伊和俞諸幫忙添置了新的生活用品。
昨天,俞歸絮讓顧伊新購進一輛小電驢,學校也有專門的學生停車位,從此他上下學無憂。
今天,俞歸絮一回家,看到隔壁别墅亮着燈,知道洛清月應該在家,他想到林夕繁沒帶傘去學校,之後下雨的話會有些麻煩,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小繁沒帶傘?”洛清月聽清楚俞歸絮的話,有些奇怪,“我去他房間看看啊。”
“好的。”俞歸絮禮貌回答,聽着電話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兩年,林夕繁像患了強迫症,逐漸變得有條理,傘不是挂在門把手上,就是收起來放衣櫃裡,再或者就是在樓下玄關的鞋櫃上。
家裡幾乎每把備用傘都找到了,但是林夕繁最常用的那一把卻怎麼也找不着。
洛清月四周都找了一圈,得出結論——兒子的常用傘不在家裡。
“喂,小絮,還在嗎?”洛清月擡起手機繼續打電話,笃定得說,“小繁的傘肯定不在家,我記得他一直是放教室的呀,是不是找不着了?帶把備用傘去吧。”
“......”俞歸絮聞言愣住,随即回過神來回應洛清月,“好的,謝謝阿姨。”
“沒事,我們小繁才麻煩你呢。”
挂了電話,俞歸絮去看晚上林夕繁給他發的短信,目光在“我沒帶”三個字上停留好久,忽然意識到,以林夕繁的思維模式,如果真沒帶傘,開場應該就會直接交代:“糟了,沒帶傘,你帶傘了嗎?”
而不是像今晚那樣試探性地問他有沒有帶傘。
想到這,他點開鍵盤,戳了一串字發過去。
*
知杳中學的男寝一般都是六人寝,上下鋪,每三人一張桌子,女寝條件更好些,是上床下桌。
一班住宿的男生包括林夕繁統共就三個,他們三個就分在同一個寝室,還有三個男生一個是a班的稀有物種,兩個是理科平行班的。
同班的比較熟,能跟他勾肩搭背喊繁哥。平行班的看見他成績就眼紅,滿嘴都是林神。a班那個過于内向基本不喊他,但兩種稱呼都喊過,也喊過全名。
有時候林夕繁往那邊一坐,能被幾個舍友喊得以為自己人格分裂。
“繁哥!!今天那個數學題你寫了多久啊?”
“課間寫了點,沒算時間。”
“林神!!勞碌了一天我好疲憊,讓我靠靠,我要蹭蹭歐氣。”
另一個同班的就喊:“那不行!!我繁哥的考運我還沒沾到呢!!”
“你成績還不錯了,沾什麼?!”
“你沾什麼?你再沾也考不過我繁哥!!”
“誰能考過!!林神大筆一揮,校榜上名字就出現七次!!”
林夕繁插嘴反駁:“上回月考隻有六個,英語沒上。”
“那是你的錯嗎?那是英語這洋妞不識好歹!!”
“沒錯!!”
林夕繁基本上不管這種“宿舍小矛盾”,如果兩個人真沾過來,他能一腳給那倆踹兩米遠。
他拿着衣服去洗澡了,任後面倆人幼稚地互相吐唾沫星子。
洗完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宿舍裡在讨論新同學的成績,主要是a班那個同學單槍匹馬不敵其他四個男生人高馬大,困在中間被圍攻。
“聽說你們班今天做卷子試水了?怎麼樣?你們班新來那個什麼水平?”
“對啊對啊,什麼水平,他爸還是新來的主任,應該不會差吧!”
a班同學瑟瑟發抖:“不、不知道,成績還沒出來。”
“看上去呢?卷子填滿沒?”
a班同學眼裡透出真心實意的羨慕:“看上去很牛逼,他寫字像印刷機。”
有人看到林夕繁從衛生間出來,高聲問:“繁哥,你那巧克力男孩成績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