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歸絮身體不好，不是不能上體育課，是不能太劇烈運動，一些沒有必要的活動就盡量不用參加。

林夕繁愛打球，他就看着，有時候會拿本書看看，經常有人想把他也拉上，但是他都會拒絕，林夕繁也會幫忙找些理由搪塞。

操場上的女生借着看球的名義，第一看林夕繁，第二往俞歸絮旁邊靠。

他的旁邊一米開外總會坐個五六個大膽的女生。

羞答答地、扭扭捏捏地給他送東西吃。

“抱歉。”是他說過最多的詞。

還有一群在遠處相聚。

“你是來看林夕繁的嗎？”

“不是不是，我看那個——”擡起手指着俞歸絮方向。

久而久之，就有些閑言碎語。

“bking”“病秧子”之類的，難聽得要命。

後來俞歸絮幹脆就不去操場了，今天也是。

班級裡還有其他人，他們在樓上俯瞰球場，随時給俞歸絮報備球場情況，換個說法——實時轉播。

“俞神，你家小林好像在跟人單挑打球。”

“好像有人摔了！！好像是林夕繁！”

“我靠，怎麼感覺要打起來啊！”

轉播員回頭，俞歸絮早跑得沒影了。

醫務室有一個很年輕的醫生，俞歸絮敲敲門，在理器材的醫生就轉頭來。

“怎麼了？”

“摔了。”俞歸絮指指林夕繁的腿。

“能有什麼事？就這點傷我還能去跑個三圈！”

“那你去跑。”俞歸絮松開他。

“......”

“小同學，褲腳卷起來一點。”醫生讓他坐在椅子上。

褲腿卷到膝蓋處，破皮的地方已經有血滲出來，磕到的地方也開始發青。

林夕繁擡頭看俞歸絮，發現對方的目光直接刺在自己的傷口上，隻好幹巴巴說：“......其實沒多疼。”隻是看上去好像有點嚴重。

“嗯，還能再跑三圈。”

“......”

“還好是冬天，不然悶這麼久肯定發炎了。”醫生拿雙氧水和生理鹽水沖過後，拿了碘酒。

“我還有點事，去趟教務處，自己塗可以嗎？”醫生把碘酒和棉簽遞給林夕繁。

“可以。”林夕繁笑嘻嘻接過，等醫生走了才擰開碘酒的瓶蓋。

俞歸絮一直沒說話，就盯着他的傷口看，林夕繁心中一動，把棉簽舉高一些，帶着些開玩笑的意味說：“你來？”

“行。”俞歸絮接過，蘸了些碘酒，“我給你塗完，你去跑圈。”

“那我還是自己...嘶——”林夕繁吃痛，他剛伸手去搶，俞歸絮就猝不及防動手。

“不是說沒多疼？”

“嗯，不疼。”林夕繁忍着，淚花都憋出來。

俞歸絮彎着腰，長袖毛衣被往上拎了點，一下一下塗的時候眼眸垂着，睫毛打下輕和的陰影。

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陽光撒進窗框。林夕繁突然就起了賣慘的念頭：“俞歸絮，那體委真的上不了台面，你看我手——”

他的右手中指有些浮腫。

“可能拉傷了。”林夕繁歎了口氣，然後豎起食指和中指，中指有些愚笨地彎着，“至少倆禮拜不能打球。”

俞歸絮瞥了一眼他的手，目光重新回到正在“上色”的膝蓋上：“是不是因為那個人罵了我？”

“......不是，是我自己看他不爽很久了。”林夕繁的語氣明顯弱下來，欲蓋彌彰地摸摸鼻子，目光也不知道往哪放，從俞歸絮手裡的面簽移到地闆上的某條縫上。

其實，很多閑言碎語都是從那個破體委那裡傳出來的，所以要說“不爽很久”，其實也不算撒謊。

“打球磕磕碰碰多正常啊，以前又不是沒傷過。”

“但是有些磕磕碰碰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俞歸絮停了手上的動作，正色說，“我都不在意的事情，你也不用在意，更不用你給我出氣。”

“憑什麼。”林夕繁把腿往旁邊一側，俞歸絮的棉簽戳了個空。

“我倆從小就盯着對方長大，你是我家人，我見不得外人說你不好，有錯嗎？我就覺得你最重要，其他人都算個屁，有錯嗎？我今天就是跟那傻逼打架打到吃處分，也是對的。”

“......可是你沒占着什麼好。”俞歸絮垂着眼簾語氣不再那麼淩厲，灰溜溜的棉簽再浸入小瓶子，再往傷口處塗，動作很穩也很輕。

“我說占着了就占了。”

“那你說，你占着了嗎？”說話人的手很穩，一下一下地把碘酒暈開，詢問道。

林夕繁把目光移回來，看見自己的膝蓋處灰一片紫一片，擺爛地往椅子上一仰，瞧着天花闆看了好久，舒服地合上眼睛，等到俞歸絮上完藥，聽到棉簽扔進垃圾桶細碎的聲音，終于說：“沒占着。”

“好疼啊，俞歸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