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俞歸絮這一覺睡了個酣暢,做了好幾個美夢。
他有時候不知道怎麼定義關于林夕繁的夢究竟是好是差,說好吧,他在夢裡猶豫踟蹰擔驚受怕,說差吧,在看清對方眉眼的瞬間又滿心歡喜。
而今天,切切實實是美夢,夢見和林夕繁小時候在河邊釣魚的時光,平淡得像每天的日出日落,卻又溫柔得能驅散所有陰霾。
忽然就又釋然了,他釋然過很多次,這是他最釋然的一次。
喜歡就喜歡了,放不下就放不下了,他沒有錯,林夕繁也是。
很想很想他,愛人也好,親人也行,朋友也罷。
睜開眼盯着病房的天花闆,他記不清這是在醫院的第幾天,但是清楚地記着自己嘗試不喜歡林夕繁多少天。
“小絮——”媽媽推開了門,拎着一隻精緻的小包。
俞歸絮的目光随過去才看見自己的房間已經整整齊齊地放了兩個行李箱。
顧伊晃晃手機上某個界面:“今天的機票回去。”
“回哪?”
回知杏。
像迷路在沙漠裡許久的旅人,根本無法拒絕一片新鮮的甘露,也無法拒絕回到最初的故地。
俞歸絮當時什麼都沒想地同意了,上了飛機才思考為什麼。
可能是媽媽想她的閨蜜了?可是她之前也有自己回去過,今天硬要帶上自己。
為什麼?
沉思間,他下意識去翻自己的日記。
突然,某一頁吸引了他的注意,在這一頁上面,他寫了自己做的三個夢,一個是被林夕繁追着罵,一個是怎麼追也追不上林夕繁,還有一個是他回去的時候再也找不到林夕繁了。
[在這個夢裡,舊時的知陽變得荒蕪,林夕繁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
好想回去看看你還在不在。
不一定要表達我有多想你。
隻是想确認你每天都開開心心。]
“想你”這兩個字上糊了兩滴水,摸上去還沒幹得特别透。
這本日記他視若珍寶,每一頁每個字每個筆畫他都記得長什麼樣。
這多出來的痕迹,肯定不是他弄的。
是别人,換句話說是有人看了他的日記。
俞諸每天上課很忙,到周末才能見到他身影。
那麼能看他日記的人就隻剩——
*
俞歸絮的思路被打斷了,因為有人掀開了他的被子西裡呼噜鑽了進來。
帶着初夏的暖意席卷而來。
“……我是病人。”
林夕繁窩在被子裡露出一個毛茸茸的發頂和一雙眼睛:“不能一起睡嗎?”
這話聽起來像撒嬌,但是配上下一句話就直接變味了:“你是身上插滿了管子還是咋滴不能和我一起睡。”
俞歸絮輕笑出聲:“你都快把我擠下去了。”雖然是單人病房,但這床不比宿舍的床寬,為了方便突然鑽上來的林夕繁,他讓了幾乎四分之三的位置。
林夕繁也意識到這點,往旁邊挪了挪:“那我讓你點……”
等對方往這邊動了一下順勢就抱上去,用耳朵抵着他的胸膛,第一次那麼近地去聆聽對方的心跳。
“咚咚……咚……”
有些快,時而規律,時而不規律地跳動着。
像雨天挂在窗沿的晴天娃娃,淋了雨,一滴一滴地向地面滴着水,彙聚成小小的漣漪。
“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什麼?”
“那天你不想和我睡是因為你喜歡我,怕藏不住吧。”
“嗯。”俞歸絮抱着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屬于林夕繁的味道,會想起那個矛盾又欣喜的夜晚。
其實這間病房還有一張陪護床,但是大抵是林夕繁嫌冷或者嫌一個人寂寞吧,硬是要跟他擠一張。
兩人後半夜睡得幾乎黏在一起,這是他們第一次以親密的身份睡在一張床上,那麼肆無忌憚地去擁抱對方。
夜,是昏沉而甜蜜的。
*
“小絮——該起床了,五點半了。”
顧伊來到病房,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看見自己床上的兒子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地巨大,一個兒子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