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禾和肅眠沉默了。
如果隻是普通人類的話,血獵的确不能對她們動手。
“不過,如果它們肯乖乖睡覺的話,我們就不殺了。”安娜又補充道。
連禾笑了笑:“它們肯定會好好睡覺的。”
他說着,上前關了窗戶,對安娜道:“晚安。”然後拉上了窗簾。
窗簾上的影子停了半晌,拖着鐮刀離開了。
兩人一來一回,談吐像極了在上演一出劣質的童話故事。肅眠一邊擔心,一邊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現在怎麼辦?”他問連禾。
連禾攤手:“睡覺。”
“啊?”
連禾麻利地上了床,闆闆正正地躺下:“我們不就是那隻雞嗎?要是不肯睡覺,她拿鐮刀割我們脖子怎麼辦?”
肅眠覺得好笑,上前坐在床邊:“你怕她割你脖子?”
明明平時連殺人如麻的血族都敢正面硬剛。
“沒辦法啊,”連禾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她是人诶,我打起人來沒輕沒重的,把她打死了怎麼辦?”
“那你怎麼确定,睡着了她就不會來割脖子了?”
“直覺。”連禾眯眼,拍拍旁邊的床鋪,“今晚暫時就這樣吧,先睡覺。”
連禾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肅眠決定也不去考慮那些半夜出門的居民了。上床抱着連禾,又醞釀了一會兒睡意。
隻要連禾在他身邊,他就覺得心安,不一會兒就又睡着了。
連禾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摸了摸破皮的脖子。
他的身體趨向血族,不起眼的小傷很快就會愈合。這會兒摸過去,脖子上的皮膚已經光潔如初,仿佛一開始的刺痛隻是他的錯覺。
·
第二天一早,血獵就朝着山上進發了。
昨晚還拎着鐮刀對他們進行言語威脅的安娜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熱情地招呼他們玩得開心。老頭也一改昨夜詭異的模樣,換上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肅眠倒吸一口冷氣。
這家人絕對有精神分裂症。
在這方面連禾适應的很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人家的态度熱情了,他也假裝昨晚的事沒有發生過。
之所以這麼笃定他們是假裝熱情,是因為連禾出門前随口問了一句家裡的雞還擾民嗎。
安娜回答:“昨晚睡得很乖,沒有擾民呢。”
連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今晚可就不一定了。”
安娜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依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連禾說完這句話,沒有再跟她攀談的意思。
他們吃完自己帶來的幹糧,戴上防毒面具準備上山。
方桐一早就精神煥發,假裝精神病比想象中好玩,他玩得不亦樂乎。
連禾看着覺得好笑,要是他知道昨晚有人站在窗前看着他,不知道他今天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一行人戴着防毒面具,順着昨天的路徑一路前行,再次來到了那個突兀出現的山谷旁。
因為戴了護具,這次沒有人再變成傻子。但伊湳花幾乎無孔不入,近距離接觸不可取。連禾讓其他人待在原地,和肅眠順着山谷一路下滑,直到進入谷底。
“小心點!”周畫在山腰上沖他們喊。
連禾比了個“OK”的手勢。
這些花照例沒有盛開,每個枝頭上都生長着花苞,但奇怪的是沒有一朵開着的花。
連禾掰開一朵花苞,花瓣的顔色和花的大小都和他從前見到的伊湳花别無二緻。
他們深入伊湳花的腹地,護具再齊全也抵擋不住,肅眠又變得有點呆了,但比昨天的狀态要好,至少這次他沒粘着連禾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不指望智商降低的肅眠能幫上忙,他隻要跟個花瓶一樣乖乖待在旁邊就行。
連禾将幾枚伊湳花折下來裝到容器裡,肅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擺。
“怎麼了?”連禾回頭。
肅眠不說話,他現在一說話就結巴,或許是覺得丢人,他選擇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意思。
他沖着一個方向伸出了手指。
連禾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在一片平緩起伏的花田中突然看到了一個缺口。
他加快腳步來到缺口附近。
缺口下是一片整整齊齊的斷枝,斷口處平滑整齊,是被人為采割的。
連禾想起了昨晚那些扛着鋤頭出門的居民,總算明白他們大半夜不睡覺扛着家夥進山幹嘛。
他又折了些伊湳花裝進容器,帶着樣本和肅眠回到了山腰上。
盧靜搭了把手,把他們拽了上來:“怎麼樣?”
“下面有一部分花被割走了,估計送到什麼地方加工去了。”連禾喘了幾口氣,繼續道,“我昨晚看到了,很多人扛着鋤頭出門,應該就是來采割伊湳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