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眠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洞。
“下去看看吧,見證【神明】的誕生是一種殊榮,這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血族邀請道。
聞人鸢勾起唇角,從山腰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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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的溫度一降再降,直至冷得好似深海。
長發披散在身後,濃墨般流淌下來。
身上銀色的印記在一聲聲的祝禱中煙消雲散,原本用于保護的痕迹被撕扯、損毀,徹底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洞壁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使得這裡的溫度驟然下降。燭火躍動着,隐隐有熄滅的趨勢。
高聲念祝禱詞的幾名血族的睫毛上都結了一層白色的霜,他們被凍得瑟瑟發抖,卻還是堅持着念了下去。
旁觀的人全部一臉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洞正中間的那個人影。
聞人鸢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了,忍不住屏住呼吸,一聲不吭地望向中間。
“砰咚”的聲音逐漸增大,一開始還隻有零星的幾個人能聽到,逐漸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不同尋常的聲音。
“是【神明】的心跳。”有人欣慰地感歎了一聲。
突然,心跳聲停止了。
同一時間,山洞裡的燭光全部熄滅。山洞瞬間就陷入了黑暗,哪怕血族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事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閃了眼睛。
在他們還未适應黑暗之前,燭火就重新燃燒起來,山洞恢複了光亮。
【神明】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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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為首的幾隻血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高聲喊出了他們期盼已久的神明。
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下來,衣物下的皮膚上隐隐出現了金色的痕迹,和洞壁上畫下的字符如出一轍。祂的眼睛和盛開的伊湳花是同樣的顔色,隻肖一眼就足以蠱惑人心。
注視着他的眼睛的瞬間,聞人鸢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但他很快就察覺到這并非自己的意識,連忙退了回來,低下頭不再去看神的眼睛。
在場的血族和血奴無一例外,全都垂着頭不敢直視神的眼睛。
剛才跟聞人鸢站在一起的血族親眼見證了【神明】的誕生,興奮地不能自已,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高聲道:“神明!請你為我們血族賜福!讓我們免于日光和銀器的荼毒!”
這話一出,其他血族紛紛效仿。用同樣狂熱的語調強勢地要求神滿足他們的願望。
聞人鸢看着一個個膝行靠近神的血族血奴,内心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沒有靠近神,反而蹲下身,混在人群中緩緩後退。
神沒有回應。
第一個提出要求的血族以為自己的聲音還不夠虔誠,不足以讓神為他垂眸,于是加大音量,又說了一遍。
聞人鸢用餘光看到神動了一下。
緊接着就是“噗通”的聲音。
不是先前的心跳聲,而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現場的氣氛僵住了。
聞人鸢微微擡起頭,看到率先靠近神的那隻血族已經倒在了地上。他頭上的兜帽掉落,露出爬滿了黑色紋路的臉。
他還維持着極度誇張的喜悅表情,身體卻僵直了。
他死了。
聞人鸢倒吸一口冷氣,也顧不上是否會被神的眼睛蠱惑了,慌忙擡起頭。
他看到神朝前方伸出了手。
離他近的血族便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好像整整齊齊的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地的瞬間,他們的皮膚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眼眶凹陷,好像被吸食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
聞人鸢之前聽古隕教的人說過,神明降世時需要補充大量的食物,所以他們才準備了大量的血奴作為神明的祭品。吃掉這些早已準備好的祭品,神就會滿足。
但事情的發展不像他們預料的那般。
神不但沒有滿足他們的願望,反而吞噬了他們的力量。
祂失控了。
古隕教從一開始就錯估了神的力量,以為神和容器一樣,都是受他們掌控的存在。
繼續待在這裡,隻會淪為神的食物。
聞人鸢迅速後退,幾下子就遠離了神。
他得趕快離開這裡,遠離神,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就在他動作的瞬間,勁風突起,從他的身後襲來。
聞人鸢沒敢回頭,下意識地側身閃躲。
撕裂般的疼痛從手臂上傳來,血瞬間就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