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連禾好像處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冰原,除了冷還是冷,冷得他感覺下一秒就要凍死了。
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沒有一處看起來較為溫暖。
連禾掙紮着睜開了眼。
入眼是蒼白的天花闆,水晶吊燈的樣式很熟悉。
他是在肅眠家裡。
連禾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動了動胳膊。
手臂還是有些酸軟,他被神奪走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連禾艱難地坐起身來。
混沌的大腦逐漸清醒,連禾低頭,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後,頓時嘴角一抽。
他身上的傷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晾着,沒有塗藥也沒有止血,要不是在島上的時候有人幫他應急打理了一下,哪怕他是隻血奴也吃不了兜着走。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是在島上穿着的那一套,到處都沾着土粒和血。
更糟心的是,他被放在了餐桌上。
肅眠家的餐桌很大,雖然作為血族,他的餐桌一年到頭也用不了幾次。但被安放在這裡,還是讓連禾生出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好像能理解神為什麼沒有殺掉他了。
答案隻有一個,那家夥吸食了太多精力,已經吃得很飽了,再吃掉他恐怕連胃都會漲破,所以祂沒有立刻殺掉連禾,而是把他帶回來當成儲備糧放在餐桌上。
呸,鬼才要當祂的儲備糧。
連禾從餐桌上跳下來。隻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态,落地的瞬間,他的腿狠狠地軟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差點撞翻了椅子。
這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連禾連忙扶住椅子,警惕地環顧四周。
等待半天,他也沒有看到神的身影出現。
難不成祂不在這裡?
這是個好機會,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連禾強撐着跑向大門,擰了幾下門把手,卻發現門把手紋絲不動。
窗戶外裹挾着數條黑色的藤蔓,将整個建築都纏繞其中。隻能從藤蔓的縫隙中間窺探外面的景色。
門和窗戶都像被膠水粘住似的,粘得死死的。連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打開其中任何一扇逃生的通路。
一樓看樣子行不通了,去其他樓層碰碰運氣吧。
連禾琢磨着爬上樓梯。
五樓比一樓更加黑暗逼仄,一樓好歹還開了燈,而五樓則被屋外的藤蔓遮了個嚴嚴實實,一點光都透不進來。連禾摸黑前進,好幾次都不小心踢到了堆在走廊的東西。
他是血奴,夜視能力雖比不上血族,但也比人類強了很多。但是在這裡,他卻看不清任何東西。
他憑着記憶摸黑向前,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連禾頓了頓,蹲下身一摸,是一張毛絨絨的地毯。
這是肅眠給他整理出來的休息室,為了舒适,整個房間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毛絨地毯。連禾喜歡這裡,有事沒事就喜歡橫七豎八地躺在這裡休息。
連禾記得休息室有一扇通往陽台的門,雖然對出逃不報太多希望,但他還是想試試能不能打開那扇門。
連禾矮下身,悄悄地爬進了休息室。
在黑暗的環境裡待了這麼久,他的眼睛總算勉強适應了這裡的光線,也能分辨出休息室的一些陳設了。
連禾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前,沒爬幾步,突然被一個物體擋住了去路。
連禾呼吸一滞。
是神。
祂閉着眼,無聲無息地平躺在地上,雙手交疊在腹部,是一個極度放松自得的姿勢。連禾離祂很近,能聽到祂清淺的呼吸聲。祂的胸膛一起一伏,似乎是睡着了。
怪物竟然也需要呼吸嗎?連禾覺得有些好笑。
看到祂的一瞬間,連禾下意識繃緊了身體。他往腰間一摸,想抽出槍來一槍崩了他,可手卻摸了個空。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手無寸鐵。
赤手空拳肯定是殺不了祂的,連禾心裡不甘,但此時也無可奈何。
趁着這個該死的家夥睡着,他還是趕緊想辦法逃出去吧。
連禾繞過了神的軀體,朝陽台的方向悄悄爬去。
他很小心地移動,一路上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握上門把手的一瞬間,連禾的眼睛一亮。
門是開着的。
他小心翼翼地擰着門把手拉開了門,外面的冷風頃刻間就灌入了室内。陽台上也同樣爬滿了黑色的藤蔓,那些黑色的物質交錯縱橫,好似電影裡發生異變的外星生物,幾乎鋪滿了整個陽台。放眼望去,建築整體都爬滿了黑藤,唯一能開合的就隻剩這扇門了。
風聲呼嘯着,僅僅隻穿了一件單衣的連禾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H國步入冬季,天空都是灰撲撲的顔色,溫度驟然下降或許會驚醒神,他沒時間耽擱了。連禾硬着頭皮快速起身,抓住欄杆就要往下跳。
二樓而已,跳下去就行。離開這裡,他得趕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