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像是懶得再和他胡鬧,幹脆上了馬,令馬車調了頭,就也像是灑脫地準備走了。
直鞭得馬匹嘶鳴揚蹄躍躍欲馳騁前,她到底還是又稍微勒了下馬缰,回首,像是終于想起了什麼,就也還是屈尊俯就地又滞留了這一瞬多提醒了一句:“對了,你們既要在這長安城常住,那有兩個地方我還是提醒下你們盡量别去,一是長安城西邊的龍隐寺,二是西南的麒麟鬼市。”
江揚聞言一愣,倒是突然笑了出來:“你這怎麼跟釣魚似的?還擱這兒下餌哪!”
姒無忌挑眉,倒是睨着他翻了個白眼:“就你這好管閑事的毛病,我不提醒也恐怕會自己作死作去那裡,我也是三思了一下才決定還是提醒一句,免得你真倒黴催栽在那兒連累我事後再說倒顯得我事後諸葛亮一樣!”
江揚聽了倒是不氣,反而搖頭失笑:“可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更好奇了。”
姒無忌絞了絞馬缰隻似賭氣道:“提醒我反正提醒了,作不作死也随你的便!”
不過等她再看向羌霄,也多少還是收斂了下語氣,稍稍像個體貼些的小姑娘了:“至于你嘛,就最好連亂跑也不要了。”
她這要求未免有些過分,然而羌霄聽了倒也不很吃驚,隻是微微挑眉,自然地反問:“為什麼?”
姒無忌睨着他,直搖頭晃腦地道:“在這長安城裡你頂着這樣一張臉,”她頓了一下,看見羌霄仿佛像是“看”着自己,卻是忽然彎起了圓圓的眼睛,隻玩笑道,“容易招惹變态。”
羌霄:“……”
“……”江揚沉默了一下倒是恍然大悟地認同了,“有道理啊!”
直叫羌霄無聲地撇了他一眼。
好在江揚頗有幾分危機意識,立刻看向姒無忌義正言辭:“不過說來你和阿霄好像算一類長相吧我覺得,從小到大沒遇到過變态嗎?總不能為了别人的錯就憋壞自己不出門吧!何況你怎麼光要求阿霄不要求自己呢?過分了啊無忌!”
終于頭一次從他嘴裡聽說自己和羌霄長得像的姒無忌無語地瞪着他,沉默得像要被他的胡言亂語噎死,到底還是憋出一聲嗤:“原來你不瞎啊!神經!”
她說完就也幹脆地坐着她那精緻又舒坦的馬車離開長安城了。
這一路上,她與羌霄、江揚同行,一路說說笑笑,也像是收歲節那日的古怪表現不曾發生一樣。
她隻說:“我是偶爾有些脾氣,但翻篇就翻篇了,總比你們這些男人幹脆。”
江揚搖頭歎道:“你這話可就又沒什麼根據了,我和阿霄哪裡不幹脆啦?”
姒無忌就也笑盈盈的掐住調子擠兌他:“你要來中周這事一直拖着沒說玩兒什麼有口難言顧影自憐的——這事我能記你一輩子。”
江揚也隻有無奈:“你怎麼就不能記我點好?”
姒無忌攤開手努了努嘴:“記你好我又沒好處,所以——何必呢?”
她施施然笑得有些惡劣,卻也施施然走得幹脆。
江揚難免覺得姒無忌這人雖然多少有點古怪,卻也到底還是挺有意思一同齡人。
他們一路乘舟行過沙海,騎馬走過水底晶洞隧道,高山絕壁看過落霞,也在斷橋鐵索裹上厚棉衣硬抗一夜凍也要瞅一眼所謂的日升雲起,聽過鐵浪拍金岸,任竹林簌簌吹葉落,也曾彈劍和驚鴻。
一路風光,各地景緻,倒也不單是大月城裡的凜冽與冬陽。
江揚就也笑笑對羌霄說:“其實偶然出來走走也不錯嘛!你說平日裡總窩在家不也玩不到這許多?”
羌霄涼涼反駁:“我平日不喜歡的隻是人多,幾時說過不喜歡出門。”
在一旁吃着哈密瓜的姒無忌無語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沒眼看似地抱怨:“……明明你每次找羌霄的時候他都跟你出門了吧——明明他每次硬拉你你也都跟着走了吧——所以你們兩個到底在胡說個什麼勁兒啊?聽得我都快瞎了!”
後夏建昭二十一年,北楚景元二十九年,中周永和二十六年仲春,長安城裡多了兩個來自後夏的少年人,雖然其中一個其實是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