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清替其辯解:“譚俠士與我并非東拉西扯,他給我講了很多有用的東西。況且,是我想再訂一間房,錢不夠,譚俠士幫我先付了而已。”
“譚俠士,譚俠士……”程楚秀一邊嘟囔着,一邊翻了個白眼,但也無法子,隻好又坐了下來。
“所以,”想到些什麼,他的臉陰沉下來,“你下午突然心情大好,就是因為他?”
“你記錯了,”花意清試圖辯解,“馥安帶我去買衣服時,我也很開心啊。”
“不一樣,”他不悅,“聊什麼了,如此開心?”
她一臉真誠:“能聊什麼,無非是一些降妖除怪的事。譚俠士很是幽默風趣。”
“行吧,”他又閉上了眼睛,“其實你想聽這些的話,可以直接找我,我也可以講。”
末了,又添一句:“我也很幽默風趣。”
花意清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
沉默片刻,花意清見其又在安靜打坐,便直接爬上了床,準備睡覺。
“不對呀,”程楚秀猛然睜開眼睛,“嘶”了一聲,扭頭看向床,“你也被下婚咒了啊,怎麼你就無冥配來尋呢?”
這個問題,花意清也想過,難不成,真是君玦嫌棄自己身份低賤,根本不屑于來折磨自己?
“應是他身份高貴,壓根看不上我吧。”她想了想,回道。
此話怎麼竟有股心酸的味道,連孤魂野鬼也不願與自己作伴。花意清自嘲地笑了笑。不過,對于她來說,這才是福氣,隻身一人,如此也好。
可床下一股冷哼打破了她的幻想。
“可笑,”程楚秀的鼻腔噴出一股笑意,“不管喜歡與否,愛否恨否,‘魄’的任務就是折磨活着的伴侶,它們自己都無法控制。”
“就像她,”他咬着後槽牙,“一邊化成無數根針紮我的眼睛,一邊跟我道歉。”
難不成,她也逃不過?本得意的花意清不禁害怕起來,妖鬼自是不怕,可如此的折磨,她确是怕了。
想了一下自己被萬針刺眼的感覺,恨不得下一秒直接鑽到程楚秀的懷裡,這樣“魄”就永不會出現。
鑽到懷裡,莫不是會像剛才那般……她的臉蓦然紅了。
“你怎麼回事?”床下的程楚秀一臉莫名其妙,“一會兒發抖,一會兒臉紅,你到底是冷還是熱?”
“我隻是……想到我的‘魄’遲遲不出現,有些緊張而已。”她随便找了個借口。
“那聽你這般說,”他在地上躺了下來,眼睛向上看,“你的冥配算是,名門子弟?”
也算是,花意清“嗯”了一聲。
“名字?”他的好奇被勾起,“玉京城的名門子弟,英年早逝的不過五個,我興許認識。”
提到這個,她心裡難受,不僅是因為冥婚,也因為五年前那場引來妖群的賀歲宴。于是,她假裝已寐,沒有回答。
見此,他輕輕起身,熄了蠟燭。
……
夜深人靜,均勻的呼吸在房間内此起彼伏。
猛地,花意清腦中嗡的一聲,那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去找他。
要找誰?花意清似遭受夢魇般動彈不得,竭盡全力在腦海中回應道。
跟我走,我帶你去找他。女聲說。接着,她的聲音略變兇狠:你必須要找到他。
迷迷糊糊中,花意清似牽線木偶,下了床,走出了客棧。
寒風瑟瑟吹來,可她絲毫察覺不到,仍聽着腦中的指令朝密林的方向走去。
他是誰?他和自己是什麼關系?僅存的意識仍在反抗,可雙腳卻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不顧一切。
跌跌撞撞走了不知多久,半睜着的眼睛看到了前方林子中紫光點點,她尋着走了過去。
“去找他,去找他。”她喃喃着。
混混沌沌之中,她似看到了一襲黑衣端站眼前。那人身材颀長,黑發如瀑。
晚風拂來,黑發如柳絲擺動,露出了長直的脖頸。那脖頸上的每一寸她都好生熟悉,應是曾何幾時,她撫過,吻過。
可到底是何時,似是一年前,又恍然似是百年前,她不知道,甚至也不知道哪些記憶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此時,唯一所知便是,她要跑過去,拼命跑過去,拉住曾愛撫過自己臉頰的手,告訴他她回來了。
因為,正如腦中一直在循環的聲音:
他是你的愛人。
本猶豫不前的步子開始迫不及待,雙眼睜開,瞳孔散發出詭異的金黃色。
突地,不知從何處,一條條藤蔓朝她卷來,将她纏繞,眼前的黑衣像被推走般越來越遠。
前面的人似察覺到了身後異常,他将頭轉了過來。
是他。
是那副面若谪仙的面孔。
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是他,夜月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