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排排燈籠的橘光斜射進屋内,程楚秀當機立斷,再次喚出蝙蝠。
上百隻蝙蝠從藍色光圈中湧出,将一條條迫不及待入内的黑影推了出去。
與此同時,嬴逸慈也毫不猶豫,袖子一揮,門哐的關上了。
蝙蝠散開。
速度之快,衆人皆未反應過來。
“剛才,怎麼這麼多影妖啊……”過了片刻,有人終于緩過神來。
有些初出茅廬的玄師開始退縮,拉了拉身上的床單,“這個東西,真的管用嗎?就算披上這個,我們照樣不還是有影子嗎……”
遲疑虛弱的語氣引得衆人開始打退堂鼓,甚至有人摘下了身上的布單,表示退出。
布單開始零零碎碎掉到地上,樓上百姓的心也跟着沉入地中。
“大師們,求求您們了,”一個身材瘦削的老爺爺踉跄着下了樓,一副要跪下的架勢,“我那一家子全被抓走了,求您們救救他們吧……”
周圍的人連忙将他扶了起來,悲痛布滿他的全身。
有人開頭,其他人也紛紛央求,眼見局勢快不可控,嬴逸慈隻好先連忙應下,可一些玄師們仍面色凝重,失去了一開始的勇勁。
氛圍冷了下來,程楚秀想讓衆人放心,解釋道:“它要的是人幹幹淨淨的影子。身上披了東西,它便認不出來。”
雖是降妖師,可程楚秀樣貌年輕,相比在場其他人,威嚴略微遜色,無法令衆人信服。
猶豫退縮的言語仍未停息,見士氣不對,花意清直接拍着胸脯介紹道:“大家剛才都看到我身邊這位降妖師了吧?”
周圍漸漸安靜,見吸引到了衆人的注意,她更自信了一些:“這位少俠,别看他年輕,他可是個奇才啊!”
程楚秀歪頭,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人們竊竊私語,恐懼的氛圍消散了一些。
“他,五歲學術法,八歲禦劍飛行,十歲徒手打虎,十二歲入降妖派門下,十五歲降妖過百,十八歲……”花意清咳了一下,在心裡問道。
【你現在多大?】
程楚秀左手把住了右胳膊肘,右手的指背心虛地遮住了下半張臉。
他斜眼偷偷看她,無奈輕聲道:“二十。”
“二十歲,便成了降妖派師叔輩的人物,”花意清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降妖師一般都會成群結隊地出門。而此次,隻派出了這一位!”
花意清啪的拍了一下程楚秀的後背,他一驚,差點叫出了聲。
“這就說明,降妖派很有把握。降妖大師的話,你們不能不信吧?況且,打退堂鼓,隻會越來越弱,到時,妖都不怕玄師了!”
衆人投去崇拜的目光,在此緊急情景下,就算此事誇張,人們還是傾向于相信。
趁熱打鐵,嬴逸慈也再次鼓勁:“區區影妖,就要退縮,那若月神真如所傳,不久降世呢?”她環視四周,“大家入各派後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立誓!”有人回答。
“立的什麼誓?”她繼續調動玄師們的信心。
玄師們回想起了初入門派時的情景,紛紛堅定回答。
“靜心凝志,鎮妖于世。”
“寶塔鎮邪,護民安甯。”
……
“利劍出鞘,誓斬妖邪。”
“沖鋒陷陣,正義永傳。”
……
“不止有這位少俠,我們還有鎮妖大師與捉妖大師出手。衆心協力,我們此次,定能将影妖一舉殲滅!給百姓一個平穩的生活!”有人舉起了手。
士氣再次燃起,落在地上的布單被紛紛拾起。
“程少俠,”譚靈川還停留在剛才的震驚中,恨不得當場給程楚秀行個大禮,“年少有為啊!”
“還好,還好。”程出秀側身點了點頭,回身時,恰巧與一旁的花意清對上了眼神。
他朝她皺了皺鼻子。
花意清憋住笑,開始聽大師們重新安排。
這次,隻分為兩隊。第一隊人就在門口出擊,直接探尋影妖真身;第二隊人,從後門出去,去往鎮令府邸,随後帶支援回來。
鎮令對這個影妖很是懼怕,故此次,應是未出門,他宅裡的玄師們,也同樣。
布單不夠,花意清一行人便沒有披遮蓋物,打算直接前去。
臨走時,花意清突然想到了那夜的銀光。
“噓,”程楚秀聽到了她的心聲,制止了她,“影妖是不會發光的。那夜咱們見的銀光,應是被他人改造過了。”
“而且,”他接着輕聲細語,“第一隊人都說好出去後,要先滅掉燈籠。若你現在說影妖會發光,又有人會害怕了。”
是有道理,花意清颔首,不再多言,跟着他走到了後院。
恰好有七匹馬,兩人一匹,皮鞭清脆地落在馬臀上,風擦臉而過。
這條路漆黑一片,比較偏僻。還好鎮令府邸的位置不算難記,不然,定會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風從剛剛離開的客棧刮來,帶來了些許尖叫聲。
她心裡一驚,不禁回憶起程楚秀師父的信件。
之前影妖出現時,也引得衆人尋找。降妖派一行人搶先找到,卻花了不少的時間找到弱點,才得以将其降服。
看來,降妖派的這些老師父老師奶們隻公布了影妖的真身之事。具體細節,都沒有公布。
就連他們的親弟子也未告知,其他人,更别說了。
花意清突然有些緊張,一個小小的分身都如此厲害,那些玄師……
留在這裡,是不是錯的……
“不是錯的,”身後駕馬的程楚秀微微低頭,“無需亂想,我們定能解決此事。”
他又笑了笑:“剛才胡編亂造的時候,不是自信得很嗎?那你說說,我三十歲的時候,會幹什麼?”
花意清想了想,“按你這個降妖的速度,等到了三十歲,降妖無數,應成了‘妖王’吧。”
馬奔跑的速度疾快,大風呼過,他沒聽清。
“王八?你才王八呢。”
“……”
馬蹄清脆,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程楚秀的呼吸卻越來越急促。
他感受到,有一個分身,正在後面緊緊跟随着他們。幸好四下并無亮光,不然,實在難辦。
馬不停蹄,終于,華麗大宅立在前面的不遠處。
鎮令他似乎早有準備,周邊一盞燈籠都未打。整個宅子寂靜黑暗,像從未有人居住過一樣。
一行人停在了門前,下了馬。
程楚秀快步上前叩門,半晌,院内傳來局促的腳步聲。
一個瘦弱仆人打開了門,他畏畏縮縮道:“諸位,有何事呀?”
程楚秀行禮道:“事情緊急,求見鎮令。”
“我們大人呀,”仆人磕磕絆絆,“大人不在,去觀燈會啦,改日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