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能獨立入幻境的鎮妖師,寥寥數位而已。
當時離開汲山鎮時,嬴逸慈也曾勸阻過他,在外支援即可,無需入境。
可譚靈川自是不願,鐵了心要去幫忙,故與此同行。
捉妖師,自是不必如此折騰。
這番話似觸到了李馥安的心弦,歎氣道:“自從捉妖派擴收的提議下來,人多繁雜,人和人之間的關系,自是沒那麼熟絡。”
“我入師門後,隻和那幾個師弟打過交道,其他人,都不太熟,”她接着說,“師父去年病逝,我隻好帶着他們前往幻境,出一份力。可如今,已與他們斷絕師門關系,隻好隻身前去。”
“如此也好,”譚靈川輕笑,“咱們一起去,也定能成。”
聽聞二人談話,夜月離隻暗自輕哼一聲。
幻境之兇惡,無人知曉,他們所聽說的,隻是其中一角而已。所擁有的志氣,更像是天真。
但總會有一人,能尋到斬血刃。
想到這,夜月離心中有些焦急,不想浪費一分一秒。
他又将目光落在了窗簾子上。
黑馬向後退去,修長手指伸出,在窗邊敲了敲。
簾子掀開,沒等來那張明媚如陽的臉,卻是程楚秀探出了頭。
夜月離低眼看着他,目光隻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随後越過他,直直望着其身旁的花意清,笑道:“清兒,你不是最喜歡曬太陽了嗎。現在陽光正好,出來透透風如何?”
花意清剛想回話,程楚秀便冷冷道:“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畢竟……”夜月離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和清兒一起長大的。”
“咳……”被口水嗆了一下,程楚秀眼尾顯露薄紅。
低沉的聲音從外傳來:“我在外面等你。”随後,簾子合上。
“你很生氣的樣子,”感到其情緒異常,花意清問道,“怎麼回事?”
是啊,怎麼回事?
程楚秀不禁愣住,怎麼回事?
他有何可生氣,二人隻是假扮夫妻一路同行罷了。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消咒,何必入戲太深。
平時關心,也隻是眼看着二人要互相幫忙。說起生氣,那可真是……
真是莫名其妙。
“怎會生氣,”程楚秀向後靠了靠,沒看她,“天氣甚好,你出去曬曬太陽吧。”
着實口是心非,花意清心想,明明怒憤填胸,卻還一副淡淡的模樣。
她不禁好奇,他究竟為何生氣。不過,看樣子,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猛然,她想了起來,定是因為二人身份。
既為“夫妻”,夜月離這般邀約,程楚秀定覺得沒把他這個“丈夫”放在眼中,丢了面子,所以便氣。
可湊巧,這番心聲,程楚秀又聽到了。
隻聽身旁傳來了不滿地吐氣聲。
“你能不能不要瞎琢磨了,”程楚秀更氣了些,皺眉道,“我根本不生氣,完全不生氣,我生氣幹什麼,我生什麼氣,我不生氣,不生氣……”
“好好好,”花意清連忙熄了這火罐子,“我知道了,你不生氣。”
氣氛瞬間壓抑了下來,花意清雙手摩挲着大腿,有些想逃離這裡的空間。
“要出就趕緊出去,”程楚秀語氣有些沖,“我又沒不讓你出去。”
這話聽了,花意清覺得有些可笑:“我出不出去,還需你允許嗎?”
說完,便彎着腰小步挪到了門簾前,掀開簾子,左右環顧。
見簾子打開,早已繞到右邊的夜月離騎着馬,騎近門簾處,伸出了手。
“诶,”花意清覺得有些不妥,“馥安呢?”
那雙深邃的眼睛望着她,“你同我一起便好。”
見花意清猶豫不前,夜月離輕笑,安撫道:“怎麼,長大了就與我疏離了?小時候,你不是總纏着要我騎馬帶你?”
小時候……
模糊的記憶慢慢浮現,從前,她确是總纏着他一同騎馬。
隻不過,這些記憶為何總是如此模糊,甚至看不清他年少時的臉。
“清兒?”夜月離輕喚道。
“哦,好。”既然如此,她便不再多想,握着他的手,上了馬。
臨走時,花意清下意識回頭,隻見程楚秀似刻意躲避她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側的窗外。
既然他說他不生氣,那她便不再琢磨了。
“阿離兄,”想到了剛才相握的觸感,花意清不禁問道,“為何你的手這麼涼,你很冷嗎?”
“我天生體寒,習慣了。”夜月離熟練回答。
二人聊起許多小時候的事,歡聲笑語傳到了車内,程楚秀煩躁地跺了兩下車闆。
也不知道在聊什麼,如此開心。
他慢慢移過右側,偷摸着掀起了窗簾,正見二人同騎一馬,說說笑笑。
心裡一抻,他有些不爽。
定是咒的緣故吧,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耳後的咒紋,發現凸起已經不見。
看來奏效了,那麼不過多久,二人便可分道揚镳。
到時,她定會跟着這個夜月離一起走吧。
有些惘然,他又合上了簾子。
那兩人的影子卻又映在了簾上。
沒錯,他是有些生氣。
他也知道,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