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跟男生有過這樣的接觸,輕顫的眼睫下,她的臉霎時染上一層薄紅。
幾乎是有些倉促的收回手臂,一句話也說的磕磕巴巴:“站,站穩了,謝謝。”
觸感消失,車廂繼續晃晃悠悠的往前開。
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站着。
溫念低頭站在原地,心口的跳動卻久久不能平息。
這一瞬,這方狹小的空間裡,她好像終于模模糊糊的理解了書裡的那個詞——怦然心動。
她盯着自己和男生幾乎碰在一起的鞋尖,忽然不合時宜的想到一部電影。
那部電影曾抛出一個問題:喜歡一個人需要多久。
她一直以為,喜歡一個人應該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可能要用至少三年五年甚至是更久。
可現在,她有答案了。
喜歡一個人需要多久——一秒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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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很漫長的時間,畢竟公交車轉眼過了三個站口,已經是另外一條街,但溫念覺得似乎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男生就到站了。
還是那股雪後冷風的味道,從鼻尖淡淡一掃,轉瞬即逝。
等溫念再回神,那道身影早已在車門之外。
心口的心跳猶未止歇,溫念抓着扶手杆抻了脖子看着那道背影,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道,再看不見。
很久很久,溫念依舊固執的保持着那個姿勢,視線掃過街邊所有的大街小巷,一個角落都不落下,總覺得,下一秒,他可能就會出現在某個轉角。
可是沒有。
直至又過兩個路口,她下了車,都再沒看到。
心底說不上是什麼情緒,一陣怅然若失,溫念抓着書包肩帶站在街口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才邁步往補習機構走。
沒走出幾步,腳邊一抹白色一閃,什麼東西從她身上掉落。
溫念的視線追随着那樣東西在空氣裡拉出一條抛物線,又滾出半米遠,最後定格在滾燙的路面。
看清了,是一枚白色紐扣。
好像,正是剛剛她在拽掉的那顆,來自于男生襯衫的那顆。
原來,是掉落在她身上了嗎?
溫念走了幾步,彎腰撿起來,捏在指尖打量那枚紐扣。
再普通不過的一枚紐扣,她卻像是要瞧出花來。
前後左後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将那枚紐扣抓進了發熱的掌心。
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她看到了等在路邊的廖書婷,手裡拿着一支雪糕,正啃着。
她幾步走過去:“等很久了嗎?”
“沒給你買,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來,怕化了。”廖書婷舔了舔沾在唇上的奶油:“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晚啊。”
溫念抓着手裡的紐扣,臉上紅暈還未消散:“車晚點了。”
“哦。”廖書婷毫不在意的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攥了拳的手上:“手裡拿着什麼東西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溫念心頭一顫,下意識把手藏到身後,搖搖頭:“沒什麼。”
廖書婷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雪糕往嘴裡一咬,探過來抓她手,待看到她掌心裡那枚紐扣,愣了愣:“這什麼啊,我還以為什麼寶貝呢。”
這對于廖書婷也許隻是一枚紐扣,但對于她,确實是個寶貝。
溫念回想起車廂的那一幕,垂下眼睫,面上浮現幾絲羞澀,幾分甜蜜:“這不是一枚普通的紐扣,它來自于,一個男生。”
廖書婷吸溜了一口化掉的奶油,來了興趣:“什麼男生?長得帥不?”
溫念腦海裡浮現那張臉,實在說不出一句謊話:“帥。”
廖書婷三下五除二吃掉剩餘的雪糕,随意一抹嘴,眼裡燃起八卦之火:“細說。”
溫念和廖書婷是打小的朋友,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一個初中,現在又即将進入同一個高中,她們從話都說不清楚的時候就是好朋友了,沒有什麼不能彼此分享的事。
溫念把剛剛在車上碰到男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廖書婷越聽越興奮,最後嘴裡一連發出好幾道怪聲,跟要變異了似的,最後不懷好意的朝溫念眨眨眼睛:“你不會對人家一見鐘情了吧?”
溫念的臉快要燒起來,也不答話,羞答答的朝廖書婷看了一眼,轉過身埋頭往前走:“快遲到了……”
一整天的課程在晚上六點結束,溫念補的數學和英語,兩科老師都留了作業。
到家外婆已經做好晚飯,簡單的家常菜,土豆絲和西紅柿炒雞蛋,還有饅頭和小米粥,吃過晚飯,溫念上樓寫作業。
作業不算少,寫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往常溫念會看看課外書什麼的,今天卻不怎麼看的進去,窗外的夜風夾雜着晚玉蘭的香氣飄進來,書頁被吹得嘩嘩作響。
頓了頓,溫念索性把書合上放在一邊,拿出了前兩天新買的一個筆記本,然後在上面寫下了這個夏天的第一篇日記。
2008年8月12日,星期六,晴。
今天,我碰到一個很“特别”的人,這個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好像也變得特别起來。
這個夏天,風裡終于有了熱烈的味道。
隻是,夏天快要結束了,我們還會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