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眼睛,溫念感覺褪去的熱意又一點一點攀升上來,不敢同他對視,幾秒,她挪開視線,盯着地面上兩人被拉長又交織在一起的影子,輕聲回:“好多了,謝謝你。”
剛開學一天,不算熟,連話都沒搭過幾句,這話說完,醫務室陷入短暫安靜。
溫念試圖說點什麼,卻因為和陳知衍同處一個空間慌亂到大腦早已一片空白,半天都沒擠出一句話來。
剛剛校醫吩咐了得等他回來,眼下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兩人就這麼待着實在尴尬,須臾,陳知衍随意扯了個話題:“你方向感似乎不太好?”
男生神色淡淡,仿佛說起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
溫念卻局促的紅了臉,她張了張嘴,喃喃:“是,是有些……”
“我看起來很吓人嗎?”下一秒,陳知衍卻是沒頭沒尾的落下這麼一句。
溫念怔忪擡眸:“什麼……”
少年低頭看着她,眼底三兩點漫不經心的笑意:“你跟我說話時總低着頭。”
一句話,溫念臉上的薄紅蔓延至耳朵,她幾近語無倫次:“不是,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喜歡你,所以總是忍不住害羞。
可這話,她要怎麼跟陳知衍說。
溫念心口跳着,無措到極緻。
陳知衍一向懂分寸,見她沉默,沒再追問,說起别的事:“暈倒,是因為中暑了?”
溫念還未接話,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校醫拿着一堆藥走進來,掃她一眼:“不止是中暑,她到生理期了。你這小姑娘還真跟别人不一樣,難受成這樣不請假硬扛着幹什麼?今天這麼大太陽呢。”
對于醫生來說,這也許隻是再平常不過的生理現象。
但對于十五六歲的少女來說,是羞怯到無法對外人言說的存在。
更何況,此時此刻,她喜歡的男生就在這裡。
溫念的臉幾乎燒起來,如果不是輸着液,她恨不能将自己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陳知衍也愣了一下,幾秒,他擡手蹭了下眉尾,轉身離開校醫室:“等我一下。”
溫念沒輸液的手抓着床單,擡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陳知衍再回來,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
走至床前,他伸手,把一個水杯遞到溫念面前。
溫念頓了幾秒,才接過。
隔着一層玻璃,她摸到了滿手的溫熱。
校醫已經回來,陳知衍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打算,撂下一句“那我先回去訓練了”,就要離開校醫室。
溫念想到什麼,鼓起勇氣喊住他:“陳,陳知衍,等一下。”
陳知衍回眸。
溫念抓着水杯看向他:“這個,多少錢啊?”
原來是這事。
陳知衍毫不在意的挑了下眉:“沒多少,不用還。”
這次,還不等溫念說什麼,他就擡了下下巴,徑直離開:“走了。”
看着那道幹脆利落的背影,溫念歎了一口氣。
算了,回頭她自己估個數還他吧。
等到那道身影徹底看不見,溫念才打開玻璃杯,熱氣混合着紅糖的味道一并在鼻尖蔓延開來,烘的人臉頰都暖乎乎的。
這居然是一杯紅糖水。
陳知衍居然是跑去幫她沖紅糖水去了。
哪怕知道和送她過來一樣,也許隻是舉手之勞或是他良好的家教驅使,但溫念的心底還是生出無限的歡喜。
很是珍惜的抿了一小口,舌尖驟然泛開濃郁的甜。
比她以前喝過的任何一杯紅糖水都要甜。
比蜜都要甜。
溫念的心髒也像是墜入了甜滋滋的蜂蜜罐,簡直開心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蓋上杯蓋,抱着玻璃杯一遍一遍摩挲,這一瞬,溫念心底忽然就生出一點期盼。
她期盼着,興許不是舉手之勞。
興許不是良好的家教。
興許,她在陳知衍那兒,确實有那麼一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