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眼底彌漫着一層薄薄水汽,很輕的扯了下唇角,隻是她唇角還未回落,胃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像是在抗議她這些天的不好好吃飯,這股劇痛來的猝不及防又兇猛異常,如同撕裂般的,驟然落下。
溫念嘴唇一下子發了白,忍不住悶哼一聲。
廖書婷終于察覺不對,撂了筷子看過來:“念念,怎麼了?”
溫念疼的說不出話來,這股綿密的痛意很快擴散開來,像是數千把刀捅進她的胃裡,一下一下不間斷的刺着。
短短幾分鐘,她渾身都出了一層冷汗。
但這好像隻是個開始,很快,插在她胃裡的刀開始攪動起來,來回的,反複的,痛意鋪天蓋地的湧上來,像是要将她淹沒。
溫念身體蜷縮起來,眼前開始陣陣發黑,耳邊廖書婷的呼喊聲也變得模糊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她無力的往桌上一趴,緩緩合上眼睛。
意識徹底消失,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秒,溫念好似看到餐桌墜落下去的筷子,和陳知衍朝她這邊走來的身影。
再醒來,眼前一片雪白的天花闆,鼻尖傳來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身邊沒有廖書婷,也沒有陳知衍。
隻有守在她身邊的外婆。
溫念遲緩的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啞:“外婆……”
外婆一下子回神,站起身來,彎下腰看她:“念念,你醒了?”
溫念思緒還不太清醒,茫然問:“我怎麼了?”
“急性胃炎。”外婆擔憂的看着她:“最近在學校,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對了。
她想起來了。
在學校,她突然胃疼,就暈了過去。
原來是急性胃炎。
應該,是因為沒有好好吃飯吧。
最近這段時間,為了攢錢給陳知衍買生日禮物,她一直省吃儉用,好長時間都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
可陳知衍……
或許他并不需要她的禮物。
廖書婷說的沒錯,她真傻。
不僅害得自己住了院,還害得外婆再次為她擔心。
溫念看着外婆眼底的内疚,心口痛意蔓延,眼睛無聲發了紅:“外婆,對不起,又叫你擔心我了。”
“傻孩子,該說對不起的是外婆。”外婆抓着她的手,攥了又攥:“飯錢不夠,怎麼也不跟外婆說?”
溫念搖搖頭:“夠的,沒有不夠。”
怪她。
非要惦記着給陳知衍送生日禮物。
“等你沒事了回學校,外婆再給你帶點錢,吃飯上千萬不能省,聽到了沒?”
“不用……”
“囡囡乖……”
溫念不說話了,也許隻有順了外婆的意,才能叫她不再那麼擔心。
果不其然,見她不說話,外婆表情安心些許,頓兩秒,又柔聲問她:“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溫念感受了一下,胃不痛了,但有個地方,卻好像依舊在痛着。
是很悶悶的那種痛,不激烈,卻無比綿長,就那麼一下一下的,像根針一樣刺着。
叫人難受的想落淚。
怕叫外婆看出什麼,溫念合上眼:“不痛了,但我有點困,外婆,我想再睡會兒。”
“好,睡吧,等輸完液了喊你。”
其實睡不着,閉上眼就總是想到陳知衍。
想到食堂裡的那一幕。
溫念閉着眼睛,自我折磨的躺了一個多小時,等外婆喊護士過來幫她拔針,才假裝轉醒。
人已經沒事,自然是要回去上課。
外婆将溫念送回學校,又塞給她兩百塊,再次囑咐她好好吃飯。
溫念應下,揮揮手回教室。
到教室時,第一節課剛剛結束,是節體育課,進班時,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的挂着些汗。
都有聽說中午溫念暈倒的事,跟溫念熟一些的,看到她都問了一兩嘴。
溫念溫聲答沒事,在自己座位坐下。
剛落座,陳知衍也從外面進來,一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松松抓着一顆籃球,輪廓分明的臉上覆着一層薄汗。
瞧見她,幾步走至座位旁,撩了眼皮,神情淡淡的看過來:“好點了嗎?”
溫念隻看他一眼,就低下頭去。
往常同他之間的任何一點交談都叫她内心雀躍,這樣不多見的關切更是叫她滿心歡喜,可此時,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掉了個個兒。
想到他的關切隻是出于禮貌,和班裡的其他任何人都沒什麼不同。
紮在心口的那根針就又仿佛隐隐作痛起來。
溫念抿了抿唇,裝作忙碌的從桌裡翻書,隻低低落下一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