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默沖下意識接話,很平靜道:“那你給他也扣兩分。”
...康順潭一時有些心寒,看來真是他自己作業的水平不行。
半晌,張默沖委婉想着怎麼開口,康順潭已經看出來了,歎了口氣把作業拿回去,“不用說了,我懂了!哎。”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我暑假可是在寶雞住了一個多月呢。”
張默沖目光停駐在作業上,手上的動作卻不閑,将煮出來的肉丸撈到施遼碗裡,特地戳碎散熱,這才替他指出一些問題。
孫風竹不耐煩地将康順潭揮開:“吃完再問吃完再問,吃東西呢說什麼作業。”
“行行。”康順潭收了作業。
張默沖側身問施遼:“辣不辣?”
施遼嚼着沒說話,他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太辣了?快喝口水。”
“我特地問過老闆,他說不辣,果然還是不能信本地人對辣度的評價——”
“沒有,”她咽下去,“特别特别好吃。”
“你今天一下午就忙這一件事?”她小聲問。
張默沖假裝歎氣:“沒工作的人等有工作的人,隻嫌衣服不夠洗,飯做起來太快,時間不好打發啊。”
饒是知道他誇大事實,施遼還是遂了他的意,特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
“師兄,趙老師跟我說你們今天偶然碰見了?”
“嗯。”
施遼咬着筷子,嘴裡還是嚼嚼嚼,“這麼巧嗎,老師怎麼說。”
“前些日子實業部邀他去貴州做礦業調查,但戰事将他的團隊拆得四零八落,成員不齊,再加上重組學校事務繁多,他也抽不開身做田野。”
她用茲事體大的嚴肅眼神看他:“那怎麼辦?”
總不能真讓他每天留在旅館做她的煮夫,不能将他耽擱在長沙。
“校址新遷,教材不齊,他沒有辦法,隻能着手翻譯手上的幾本外文書做教材,有意喊我幫忙。”
“那你暫時不走?”
“嗯,不走了。”
施遼一開心,一口氣又吃了好幾口,但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不走,她還要去和梁領言住到一起去嗎。
他顯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若是答應替老師譯書,我肯定會搬一些資料進來,這屋子本來就小,再放些書,估計以後連供兩個人轉身的餘地也沒有了...”
梁領言聽出來他的意思,也幫腔:“阿聊,你可不能出爾反爾啊。”
施遼沒說話,想了一陣,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就先點了頭。
反正以後她白班夜班地倒,作息與他不同,反而可能打擾他的工作。
吃吃喝喝一陣,殘局收拾完,他們三個結伴回了學校。
施遼上了樓,一頭躺倒在床上,幸福地滾了個圈,剛想說你先去洗澡,餘光就瞥見他已經把今天買的床單被套全部換上了。
床單大姨的話霎時在耳邊重響,她僵了一下,張默沖也發現她一瞬間的不自然,沒說話,就說下去一會兒。
他一走,施遼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開始想今後該怎麼辦。
最後洗完澡重新躺倒床上也沒想明白,張默沖下樓的時間也有些異常地長,是他也不自在嗎,施遼胡亂地想,最後一把用被子蒙住頭,讓自己一點點窒息。
門口終于有了響動,她從被子底下探出腦袋,隻露出眼睛。
張默沖卻蹙眉:“臉怎麼這麼紅?”
“有...有嗎?”
他附身過來摸她的額頭,試了半天,“沒燒,可能是吃了辣的吧。”
“你先坐起來。”
她慢吞吞地坐起來,覺得還是跟他談一下比較好,“你幹嘛去了——”
“我去學了一些技巧。”
她愣了,“什麼...什麼技巧?”
他手探到被子裡,摸到她的手順着向上到手腕,最終找到一個穴位,輕輕揉壓。
“緩解耳鳴的。”
...是她想多了。
“今天怎麼樣?”
她搖頭,“還好。”
一忙起來就顧不上耳朵吵不吵了。
“中渚、液門,陽池...”他低頭仔細在她手背上找着穴位,每按一個便問:“有感覺嗎。”
“有點疼。”
他會稍微放輕一點,“疼了才管用。”
“你…今天去學的?”
原來那時不好好撐傘,是在複習穴位。
手腕上的襯衣挽上去一節,他側着臉,翕長的睫毛在優越的鼻骨上投下小小的陰影。
“以後,我每周末都過來吧。”她忽地道。
他看她一眼,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