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是戀人。”崔宜坦然，遙想起過去，她的嘴角終于浮現出幾分真實的笑意：“從我進入季家起，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季川，他就像是童話書裡矜貴傲嬌的王子，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樣的人會出現在眼前，變得觸手可及。”

“原本自卑敏感的我站在門口局促不安，但因為看見他，内心深處突然生出了邁步的勇氣。那年他15歲，我18歲。十多年都在遵循媽媽意願的我試圖拿回自主權，報考心心念念的京海，但因為媽媽的強硬堅持，我還是妥協來了京交。”

“媽媽無非是為了讓我給叔叔家的兒子輔導功課，正因如此，我内心漸生幽怨，我不願成為她口中所謂的愛情的祭品，但這種負面情緒在那日慢慢瓦解。”

崔宜的眼神溢出幾分柔和，仿佛冬日曬在雪地裡的暖陽。

“之後我就以姐姐的名義住在他家，雖然他從未叫我姐，在我教他功課時也總是擺出玩世不恭的态度，很顯然，季川想要激怒我，但落在喜歡他的人眼裡，反倒有一種孩子的天真稚氣。我理解他對我的不滿和排斥，隻是耐心地引導他正确的學習思維，或許我确實有教書育人的天賦吧，一向拿到成績單就發愁的季父看着成績單笑了很久，連同媽媽也在誇獎我有水平，可我已經過了積極求誇的年紀，我隻在意季川的心情。”

那雙眉眼看向手腕處，皎潔的月光灑落在白晶色腕表上，細閃的表面猶如璀璨銀河，轉動的表針泛着冷澤銀光，昂貴而金尊。

“他不再像隻張牙舞爪的紙老虎，慢慢接納我這個繼姐，還在我19歲生日時送了我放在收藏夾很久的腕表，但我可不想做他的姐姐，我要成為他的戀人。雖然我也沒有情愛方面的經驗，不過情窦初開的高中生還是好引誘的，朝夕相處加上蓄意勾引，他主動告白了。”

“他當時對我的狂熱不亞于如今對你，分明還沒有答應他，卻總是暗自吃醋，跑我學校挑釁他自認為的潛在情敵......”崔宜說着說着便笑了起來，餘光掃到唇線抿緊的曲筱瑩，忽而止住了聲，好整以暇地回視。

“跟我說這些，你的目的是什麼？”她的眼眶像是彌漫着濕潤的霧氣，眼見着就要化成淚水，被她咬牙強撐着。

崔宜的眸色微動，迎面吹來的夜風涼飕飕的，她忍不住咳嗽了聲：“誰知道呢，或許有點報複心理吧。”

“不過你赢了。”崔宜舌根發澀，強顔歡笑：“正是因為清楚自己的失敗，才會不甘地報複，盡管這隻是徒勞。”

她率先站起身來，身影削瘦，好似風一吹就會倒，眼裡的笑凄涼而虛無：“媽媽已經過世了，我沒有留在季家的意義了，告訴季川，你不喜歡我吧。”

“想要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要我來做這個惡人？”曲筱瑩背手抹了把淚水，鼻音濃重，她倔強地勾唇笑着，眼睛卻不知不覺已經腫成核桃，僅存的那絲僥幸支撐她撥通号碼。

電話撥通，曲筱瑩先發制人：“不要再騙我了！季川和崔宜談過，是嗎？”

崔宜的高跟鞋黏了不少土，她正要用紙巾去擦，聞聲回頭，聽到電話那端傳來模糊的聲音。

也不知對面說了什麼，曲筱瑩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吼着挂斷電話：“你們都是混蛋！”

*

譚語檸吃得正起勁，因為坐在林峥身側，即便林峥沒有開免提，還是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你在跟筱瑩打電話？”

通話界面自動退出，林峥仍舊在愣神，依稀回憶起去年曲筱瑩問他的場景。

“怎麼總覺得崔宜姐看季川的眼神有點怪怪的，她是不是......喜歡季川？畢竟也沒有血緣關系。”

那天崔宜來給季川送某角色的定制c服，盡管季川最終沒收，但曲筱瑩還是從過分合身的尺寸中察覺到了什麼，于是單獨把林峥叫了出來。

季川曾經和林峥提起過，曲筱瑩很介意有感情史的男生。

他一開口林峥就明白了，所以當曲筱瑩來問時，林峥果斷地否定了曲筱瑩的猜測：“他們這些年交集很少，應該不會。”

林峥沒有撒謊，因為那件事，這一年他們幾乎斷得徹底。

但這句話所隐藏的其他信息是林峥在刻意誤導。

“林峥？”

林峥回過神來：“你吃飽了？”

那雙荔枝眸半轉動着，透露着茫然，或許林峥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看起來格外嚴肅。

“啊......差不多。”

“我們需要離席去找下季川。”

事情的嚴重性遠超他們的預期，當天夜裡季川在曲家樓下等了一宿也沒等到曲筱瑩，第二天見她下樓，頂着充血的雙眼試圖拉她的手，卻被嫌惡地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