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柒輕哧,“你瞎?眼皮都是紅的,燒得厲害。”
陳洛川深吸了口氣,“陸柒,不管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到此為止。我姑且當你們是女郎間的玩鬧。”
陸柒挑了挑眉,剛要開口,隻覺床鋪忽然動了動,低頭看過去,姜月正吃力地張開了眼睛,嘴唇蠕動了幾下。
“你說什麼?”她顧不得跟陳洛川理論,俯下身去聽。
然而姜月卻是搖了搖頭,散亂的烏發随着她的動作粘在白皙泛紅的側臉上。她用力掀起眼皮,看向塌邊長身玉立的青年。
陸柒頓了下,直起身。
陳洛川一直盯着這邊,姜月的神色變化一絲一毫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頓時大喜過望,走到床邊蹲下。
這樣清晰地看着她一副憔悴病容,他又心疼得不行,小心伸手在她頰邊輕刮兩下,幫她挑開礙事的發絲。
“想說什麼,嗯?”
姜月慢吞吞地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艱難地摸到被角,想讓口鼻完整地露出來。
她身上一點勁兒也沒有,扯不動厚重的棉被,隻能小小按開一個口子,微涼的空氣從掀開的被角鑽進去,襲上脖頸前胸,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陳洛川大驚失色,趕緊捉住她的手,不許她亂動,又伸出另一隻手把被子細細掖緊,“别亂動,别亂動。”
姜月像是因為被他打斷而失了力氣,幅度很小地搖了下頭,又半阖了眼睛輕輕喘息起來。
她沒有餘力抽出手,陳洛川便厚着臉皮攏住她微微發燙的十指舍不得放開,又把手伸到她頰邊讓她偎着,隻覺得整顆心都酸軟得要化成一汪滾水。
放在平時,她是絕不肯這麼乖乖靠在他手裡的。
這絕情的小娘子隻會不停的把他推開,姻緣、功業,樣樣把他排除在外,避之不及。
陳洛川心裡苦笑了聲,他隻是晚來一步而已,怎麼就好像再也追不上了。
他懲罰性的在女郎面上輕輕擰了把,卻是一點力氣也沒舍得用。
陸柒看得直皺眉,有心把他扯開,慮及人是姜月叫過去的,又隻得作罷。
兩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姜月開口,她也終于喘勻了氣,微弱的聲音吐字清晰,
“…滾,滾出去。”
兩人同時愣了下。
陳洛川立即反應過來,一下子瞪起眼睛伸手指向門外,“聽見沒有?叫你滾出去。”
“…咳咳咳…陳洛川,你,你給我滾出去…”
陸柒臉上明晃晃的嘲諷刺眼至極,陳洛川面上挂不住,霍地站起來。
他大步走到桌邊抽了把椅子,咔一下放在床邊,狠狠坐了上去。
“憑什麼!她這樣逼迫你,你不叫她滾出去,叫我滾出去?”
姜月漲紅了臉說不出話,隻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
陳洛川氣得兩眼發紅,但到底沒忍心這時候和她過不去,沉着臉起身甩袖走了出去。
陸柒立即占了他的椅子。
姜月卻又别過臉不說話了。
陸柒本以為她叫陳洛川滾出去是有話與自己說,見狀錯愕了下,随即又明白過來,低頭一笑。
“我不日便會啟程。”
姜月目光一凝,緩緩看向她。
陸柒握了握她的手,“不要擔心,我已都交待好了,我不在的時候也沒人能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
她自始至終沒有提逼問姜月的事,也沒有半句解釋安撫,即使這件事在對方身上留下的惡劣後果正明晃晃的呈現在眼前。
“若是無話對我說,我就走了,你清靜地養病。”陸柒又坐了會兒,淡淡道。
姜月微微閉了閉眼睛,溫熱的液體無聲地從睫間滑落。
“…那便恭祝将軍此行,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