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母親的軟肋,嬰兒的哭聲在夜空中響徹,傻子會飛快的從黑夜中出來奪過男人手中的嬰兒。
傻子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小時候的記憶記不清了,江離獄隻記得有時候男人不在家時,“嘿嘿”直笑的傻子忽然看起來不傻了,努力張嘴想要向她傳達什麼東西,可是一張嘴,眼中的清明散去,嘴角流出口水,又恢複成那副傻子的樣子。
男人不喜歡她,當然也不會期待她的出生,從村子裡那些人的隻言片語中,江離獄拼湊出來一些東西。
她還未出生時,男人就起了把她打掉的想法,一大碗堕胎藥被強行灌進傻子的嘴裡,下面留下一大片血迹;還有幾次男人将拳頭狠狠的捶在傻子的肚子上,傻子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哭着說“肚子疼”,正常情況下孩子早保不住了,偏偏她竟然活下來并且順利出出生。
男人迫害女人,連女人也要為難女人,傻子恢複自由後,村裡的人常常對她說:“妞兒啊,你媽是個傻子,若非是你爸收留了你媽,你媽說不定被哪個流浪漢給糟蹋了,你以後可要好好聽你爸的話,好好孝敬你爸。”
“收留”,幼時的江離獄面露不解之色。
“可是嬸嬸,書上說收留的人要交給警察叔叔。”
小女孩擡起頭不解的問道。
原本還和顔悅色的嬸嬸變了臉色,猙獰如同惡鬼,幹農活的手在小丫頭臉上擰了一把,“死丫頭,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你爸,你媽說不定現在是乞丐,你爸給你們住的地方,還給你們吃穿,果然是個沒良心的,連基本的感恩都不懂。”
嬸嬸的手擰的她差點要哭出聲來,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努力忍着,爸爸不喜歡她哭,每次隻要一哭就說她矯情,說她故意冤枉村裡的長輩,會從家裡的竹掃把裡抽出幾根狠狠打在她的身上,指責他不該冤枉長輩。
“叫什麼名字?”
帽子叔叔繼續問道。
“一個丫頭,還要什麼名字,你随便寫個名字就成。”
男人不耐煩道。
帽子叔叔擡起頭正想開口說道說道男人的态度,在一邊的寡婦卻搶先一步開口。
她起身走到男人身邊,将保養極好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吉貴,要不就讓我給她起個名字吧!”
男人點頭默認,走到一邊蹲下不語。
王金花一把抓過帽子叔叔手裡的紙筆,“唰唰”在上面留下三個大字—江離獄。
“像你這種賤丫頭,連給我家小雪提鞋都不配,就該孤苦一人,死後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在無人的時候,寡婦會收起臉上的笑容,對她惡狠狠道。
離獄,活該别離,活該沒有人愛,應該下地獄永不超生,這是她名字的寓意。
寡婦寫完後将紙筆交給帽子叔叔,看到那名字的一瞬,帽子叔叔正想問男人是不是确定要用這個名字,話還沒說完便被男人不耐煩的打斷。
帽子叔叔見狀,勸說的話都被咽回肚子裡,在心裡歎口氣後一臉無奈的離開。
總算是有驚無險的上了小學,國家爸爸普及九年義務教育,男人也打起學曆越高以後要的彩禮越多的主意,在帽子叔叔第四次上門時總算是同意讓她上學。
她與江雪同齡,不僅在同一個年級,也被分在同一個班級,江雪人長的漂亮,也很會與同學打交道,入學不久在班裡交了一大群朋友。
她曾經也有一個好朋友,沒過多久後好朋友突然與她絕交,轉頭與江雪做了好朋友。
同一時間,校園裡多出一些傳言。
“聽說三年級有個人的媽媽是個傻子。”
“我聽我好朋友說三年級有個瘋子,見人就咬,好可怕。”
流言有真有假,傳的久了,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江雪說這是給她的一個教訓,讓江離獄認清自己的地位,不被人愛的孩子才是野孩子,不被人愛的人才是小三,她與媽媽才是叔叔的真愛,讓她以後遠離叔叔。
她是野孩子,她的傻子媽媽是小三,寡婦是那個男人的真愛,江雪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她磕磕絆絆的讀完了小學,又磕磕絆絆的讀完了初中,鄰村一個瘸腿男人出價五萬娶她做媳份兒,男人想讓她辍學,寡婦勸男人說高中畢業的女娃娃彩禮能達到十萬,若是大學畢業,彩禮至少二十萬。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一事無成的男人更喜歡錢,十萬明顯比五萬的誘惑力大,男人給她出了高中的學費,當然也隻出了學費而已。
她又磕磕絆絆的進入高中,正巧與江雪在同一所學校,還是同一個班級。
地獄般的人生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