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初轶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好像怎麼解釋都是徒勞。
人們往往會因為一個人做了一點點的壞事而否定他所有的好,初印象已經糟糕了,這樣也挺好,不用他去想法子撇清他們的關系,他和她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接觸了。
他的電腦設置了小程序,隻要網上出現仲晴的信息,小程序會自動攔截下來。她那張紅裙的照片,靳初轶看見了,放棄的念頭一閃而過,他摘下眼鏡,眼神晦暗得變了變,拎着藥去了樓上。
靳初轶害怕便利貼的粘性不強,會飄走,特地用了502膠水去粘。
藥袋就這麼挂在了仲晴的門把手上,他還貼心得留下了醒酒藥。
無論是事業有成的熟女,還是單純爛漫的小女生都喜歡那個待人溫柔的靳初轶,而他不是,沒有人喜歡那個貪玩的他,也沒有人願意陪他玩。
他隻負責保護那個怕受傷,被人欺負的他。
鄰居,相親,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
靳初轶突發防禦機制,對仲晴心生了警惕,又覺得可笑,他什麼都沒有,她能圖他什麼?
仲晴清早回到家,看到門把上的藥,挑了挑眉,這是昨天她沒拿的。袋子裡多出了一份解酒藥。毫無征兆得,靳初轶對她的那份好,在仲晴那是适用的。
便利貼上寫着——
你說你活在謊言裡,其實我也一樣,我活在欺騙裡。
002系統:[他好不要臉啊]
仲晴不這麼認為:[享受溫柔是要代價的,而這份代價就是欺騙]
世界本身就是由無數個謊言編織而成的。人人都會說謊,人人都在說謊。相親所謂的主觀印象本來就是一場虛假的真實,又有多少人會帶着真心去相親,靳初轶他究竟在自責什麼呢?
仲晴試圖把便利貼完整得撕下來,奈何,薄薄的一張紙黏得跟麥芽糖一樣,怎麼撕也撕不下來,她耐着性子用剪刀剪下了。
今天周三。
距離周末還有兩天。
靳初轶沒有聯系她,仲晴也沒有聯系他。要是主動過頭,她都覺得自己居心叵測了。仲晴監聽下來,沒聽見他去找下家,倒也不着急,而是用了變相的法子在他那刷存在感。
靳初轶下班回家會聽見樓上拿外賣的開門聲,以及她那一聲有禮貌的謝謝。或許是好奇心作祟,他會站在樓下靜靜地等待,聽着他們在說些什麼,直到樓上的關門聲響起,他才會進家門。
潛意識地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仲晴不好直接出面跟着靳轶初,所以她就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程堯。
程堯:「這……年紀是不是有點大?」
仲晴:「我就喜歡老得,你有什麼意見嗎?」
程堯:「你饑不擇食了吧你!」
仲晴:「牛排越嫩越容易吃壞肚子,這叫做安全」
程堯:「結紮更安全」
仲晴:「…………」
**
周六上午,金色的光芒彙集在東邊,萬裡無雲。
程堯邊打着哈欠,慢慢地跟着靳初轶,邊跟仲晴彙報着情況。仲晴也困得睜不開眼,聲音黏黏糊糊得說了幾句就沒音了。
一個是在酒吧看場子整個通宵沒睡,一個是夜貓子還沒睡醒,兩人的困性質是不一樣的。
程堯一臉疲憊地說:“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當你狗。”
“放心,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仲晴翻了個身,聲音離聽筒更近了一點,“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的。”
思忖片刻之後,程堯低語了一聲“好”,任由她睡着,沒再故意把她吵醒了。
以前的日子像是電影似在腦海裡播放。
2017年的暑假,他因為缺錢,踏進了他自以為永不會進去的那種不入流場所,被人群簇擁在中間的仲晴朝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我們做個交易吧!”
2018年的平安夜,仲晴臨時起意,拽他去了羅馬玩。他們路過特萊維噴泉,他停下腳步跟着大多數的遊客一樣,向噴泉池裡扔了一個硬币許願。睜開眼睛,原本站在身邊的女孩站在了他的跟前,露出了極其自信的笑容。
“與其信這個,不如信我。”
那一刻,他好像被她施了魔法,信了,一直信到現在。
程堯做事周全,把靳初轶去的病房号和病人的簡曆一并發給了她。
仲晴本已像死人一樣安穩地昏睡過去了,然而002在她腦子焦急得蹦迪。半個小時後,她一臉怨氣得抵達了二院。
病例上的小女孩名叫靳詩甯,五歲,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正在等供體做心髒移植手術。有一次是配型成功了,但因為靳初轶拿不出手術費的錢,那顆心髒給了其他人。
仲晴回憶着他最開始的一次詐騙,她以為他是因為救他女兒才選擇的詐騙,但時間不對,他詐騙的時間比配型成功的時間還要早半年。
按理說,他那時候應該是有錢的,為什麼會交不起手術費?這一點說不通。
想得太入迷,眼看要撞上人了還渾然不覺。
仲晴敷衍得跟對面的人說對不起,一擡頭,看見了靳初轶推着一個坐輪椅的小女孩,站在她的對面。
人海川流不息,腳步聲匆匆響起在耳畔,兩個人同時停在了原點。
靳初轶眼神敏銳地看着她,仲晴先發制人了,“你怎麼來醫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