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坐着,你操啥閑心呢?”醫院裡,竹林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數落竹青不知輕重。
竹青、陳麒都被送到縣醫院,還開了單人病房。不是兩家有錢,而是警察查案,需要單獨空間。
警察來的非常及時,兜頭逮住逃跑的兩人,還開路把一行人送到醫院,給每個人做了筆錄。
竹青的右胳膊掉在脖子上,當時沖擊力太大,骨頭錯位了。右半邊胳臂、背上也全青了,其他手指刮傷、膝蓋磨破之類的小傷不必提。
“爸,你也找醫生看看,我記得你當時摔了一跤,開點兒藥。”
“跌一跤,上啥藥,不管不問明天好。”竹林一揮手,“你一個姑娘家家,遇到危險第一想的是跑,保護好自己,其他都是次要的。你報警了就該躲着,等警察來,再不濟你來找我啊!一個人莽莽撞撞沖出去,要是那兩個跑回來怎麼辦?”
“爸……”
“你媽走了,我就你一個……”竹林哽咽,說不下去了,背過身擦眼淚。
竹林站起來,拉着他爸的手:“爸,這是我媽保佑我呢。”
“趕緊躺着!”竹林紅着眼把她按回床上。
“我就傷了胳膊,平時醫生都不讓占床位。”竹青自覺傷的不重,三歲從二樓滾到一樓,血染紅樓梯,半個月後為了吃肉猛摳傷口希望流點血讓爸媽心疼;五歲被自行車攆腿,第二天和小夥伴玩兒丢沙包,屁事兒沒有。她這種農村長大的小孩兒,很難殺的。
竹林粗聲粗氣呵斥:“讓你躺着就躺着,哪兒那麼多話!”
竹青乖乖躺好,算了,她爸最大。
第二天醫生迫不及待趕他們出院,可見竹青傷的當真不重。
前兩天剛送了升學禮,今天,親近人家又要來送探病禮。
非常意外,第一個上門的是陳麒媽媽。不是說陳麒媽媽生病了,不能單獨出門社交嗎?
陳麒媽媽臉色蒼白,眼下還有黑眼圈,她提着縣城最高檔的禮盒,紅着眼眶,進門就噗通一聲跪倒。
“孩子她姑,孩子她姑,起來,起來!”竹林趕忙去扶,“這話怎麼說的,你是她姑,長輩啊!”
“姑姑,你先起來。我這胳膊傷着,都不好扶你。”竹青也上前來幫忙,父女倆把人扶到椅子上。
陳麒媽媽坐着鞠躬、作揖,“竹青,謝謝你!謝謝你!說多少個謝,也沒法表達我的謝意。我在世上,就這一個親人了,陳麒要是有個萬一,我也活不成了。”
竹青心裡咯噔一下,上輩子陳麒是怎麼死的?溺水?傳言中好像是溺水,是和今天這樣被人害了嗎?是傳言有誤,還是兩輩子情況不同?陳麒媽媽愛子如命,如果陳麒出事,她真有可能活不下去。
“姑姑,你太嚴重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咱們是自家親戚,又是同班同學,這緣分,厚着呢!”
“話是這樣說,可遇到事兒,誰又能沖上去。”陳麒媽媽抹眼淚,“以後我隻當你是親閨女,你也當他是你親哥,有啥事兒隻管言語。我們母子要打一個磕巴,天打雷劈!”
竹林猛拍大腿:“阿呀!這才是咱們川妹子!我看你之前病歪歪的,林黛玉似的,一點兒不潑辣,這才像樣!妹子,你别怪表哥說話直,男人嘛,都是賤皮子,不把他放心,你心裡反而快活。你男人靠不住,兒子靠得住啊!小夥子、大高個、一表人才、頂門立戶!”
“我和他接觸少,但隻看他一個孩子沒成年,帶着你千裡迢迢回老家,一個人把你照顧的妥妥帖帖,成績還好。小葉子,陳麒成績好,對吧?”竹林誇到一半,尋求認同。
“沒錯,高考第二名。其實他平時成績比我好,我高考沾光了,考前押中幾道題,不然這狀元是他的。”竹青真心實意佩服這個心志堅定、行為自律的男孩兒。
“對頭!”竹林再拍大腿:“隻說昨天,他肯定是先顧着你,把兩個混混引開,才沒讓你傷到。這麼孝順、懂事、勇敢的娃兒,哪裡去找?妹子,你的福氣在後頭。聽表哥的,想開點,日子嘛,隻要心氣在,咋都能過下去。”
陳麒媽媽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全然沒有剛才發誓的氣魄。
竹林摸摸後腦勺,他不擅長和這種柔弱林黛玉打交道啊!自己的金玉良言,也不知她聽沒聽進去。
竹林詞窮,竹青接過話茬問:“姑姑,陳麒傷得重不重啊?昨天亂的很,我們本打算今下午去看看。”
“還好,失血過多,醫生說補一補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警察有沒有審出來,那兩個人為啥找你們麻煩?是哪裡人啊,是不是他爸在山西的仇人?我聽說做煤礦生意很亂的,是不是他爸得罪人了?”
陳麒媽媽搖頭,“不清楚。”
竹青再開新話題:“陳麒在學校不僅成績好,還喜歡打籃球,是我們校隊的呢。可惜升上高三,打籃球的時間都少了。去年新年籃球賽,我們一中也組隊了,陳麒參加沒?”
陳麒媽媽搖頭,“沒有。”
怎麼回事兒?竹青側頭去看她爸,陳麒媽媽的情緒太兩極了,剛進門的時候跪地就哭,相當激烈;現在卻平穩過頭,有些低落了,難道他們不該提那個山西男人?
“哈哈,”竹林尬笑兩聲,“孩子失血過多,我這兒有好紅棗,老家山上野生的,中醫院收去做藥的,待會兒給你那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