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你們柳家人火氣都這麼大嗎?我隻是說了兩句不太得體的話,就氣得如此暴躁如雷。世大家族的涵養呢?都被狗吃了?哈哈哈哈哈—一”
謝不語氣極為挑釁,他正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你!”
柳家公子被氣得胸口發悶,氣難以舒通。
衆人見謝不慕這般無禮,紛紛指責起他來。
“涵養?我看這位道長才不知涵養吧?柳家公子剛患喪兄、喪父之痛,爾等卻如此口無遮攔,肆無忌憚!”
“就是!即便柳家公子有嫌疑,也輪不着這個毛頭指手劃腳!好歹人家也是四大家族,怎可如此出言不遜!”
畫風陡然一變。
怨氣縱生。
指責聲如同潮水般湧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滿與憤怒,有的手指顫動,有的搖頭歎息,更有甚者,口中謾罵不斷,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身旁的宋玉經不住這場面,躲在謝不慕身後,清澈的眼眸中映着周圍人兇神惡煞般的面容,害怕地說:
“師兄……這些人好可怕。”
謝不慕護住他,嘴角輕輕上揚,輕聲撫慰道:
“不怕。”
面對千夫百指,唾味星子四濺,這些雜語足以擊倒一個人的精神防線。可謝不慕卻不同,他挺直地站在那兒,閉目養神,絲毫不搭理外界的聲音。
乍一看,别人還以為他無力反駁,自慚形穢站那接受批鬥呢。可若是仔細瞧,會發現事情并非那麼簡單。
履清線索,謝不慕一大早出現在衆人面前不會隻是自讨苦吃吧?明明他恨柳家恨得不得了,又怎麼可能幫柳家消災避災呢?
柳四郎的目光放到了一開始謝不慕插在土裡的幾根香上,他隐約感覺這香不太對勁,明明都過去這麼久了,煙也冒了不少,可為什麼長度依舊改變呢?他拍了拍楚天闊,道了聲:
“楚天闊。”
身邊傳出癡傻的笑聲,指着謝不慕:
“這人真蠢,站那一動不動的,跟木頭人一樣。”
柳四郎看向他,目光無神。
他當機立斷,扇了楚天闊一巴掌。
楚天闊被打得腦袋昏昏地,他再一擡頭,怒道:
“誰!誰打我!”
柳四郎平淡如水:
“你剛剛臉上有隻蚊子。”
楚天闊反應過來:“哦。”
也不懷疑這話是真是假,捂着自己火辣辣來的臉,内心瘋狂哀嚎去了。
柳四郎又淡淡道:“你剛剛中了幻術。”
“啊?”楚天闊驚詫。
“瞧見那根香了嗎?在場的人都被那家夥耍了。那香會緻約幻,能喚起人們心中的私欲,貪念,仇恨,這些怨氣被無限放大,而人們身在其中卻不自知。”
“你怎麼知道?還有,你為什麼沒有中他的幻術?”
這些幻術于他而言大概已經免役了吧,在爾虞我詐的宮中,他從小就接受各種訓練。曾有殺手用這種東西對付他,在數次計謀後他漸漸能快速反應并作出驚人的對策。
柳四郎沒作解釋,他淡如清水:“巧合吧。”
柳四郎不知從哪掏出一塊面具,戴在臉上,擡腳就要往人群中走去,他說:
“走吧,該我們出場了。”
楚天闊愣了一秒,他什麼時候拿了個面具?
“真是精彩啊!這場自導自演的戲也該結束了吧。”
鼓掌聲傳來,柳四郎走到謝不慕跟前。
四目相對。
謝不慕透過他碧波的眸子,看不出半點情緒。可真是深不可測啊。謝不慕微笑道:
“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呢。”
柳四郎沒接他的話,而是将視線瞥向他身後的宋玉上,好像這個看似小透明的小師弟于他而言意義不一般。
果然,謝不慕注意到他的眼神,立馬護住宋玉,眸子都結了幾層霜,語氣不客氣道:
“你亂看什麼?”
柳四郎道:“我隻是在想,你的這位小師弟與你性情截然不同,一個膽怯怕生,一個狂妄傲慢。請問二位從屬何門派呢?師從哪裡?說不定我認識你們師呢。”
謝不慕聽罷瞬間變了臉色:
“問這些做什麼?”
身後的宋玉卻是脫口而出:
“我們是蜀山洛金文的徒兒,你可認識我們師傅?我們師傅與厲害了,他……”
“師弟!”
謝不慕厲聲喝止。
宋玉立即閉嘴,有些怯懦地抓着謝不慕的衣袖,小聲着:
“師兄……”
柳四郎柔眉輕笑:
“這有什麼關系?何必這麼兇?洛道長,我認識的。确實厲害。不過據我所知,他不是隐于孤山了嗎?不暗世事,不涉凡塵。怎的還會讓弟子下山?”
宋玉神情明顯有所變化,像是被猜中秘容後一陣難以掩飾的心虛和慌亂。
柳四郎又道:
“難不成,你們是偷跑出來的?”
宋玉冷汗直流,抓着謝不慕衣袖的手越緊了。
“不怕。”
謝不慕輕聲安撫,他冰冷的神色向柳四郎砸去,昂起頭,微皺眉,道:
“不必拿我師傅說事,所做之事多因我而起,與旁人無關,我勸你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柳四郎看他們這般激動的樣子,着實有趣,道:
“不許我拿洛道長說事,為什麼?難不成你們心裡有鬼?洛道長為人坦誠,剛正不阿,确為世人推崇的聖賢。我就不明白了,他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學生呢?偷溜下山,混進柳府,招搖撞騙,還有好多配得上你的詞呢,你要不要聽?”
字字誅心。
謝不慕神情已經不能用陰狠來形容了,簡直如一個恨之入骨,咬牙切齒的兇狠雜狼。他怒氣騰沖:
“你找死。”
柳四郎也不畏懼,反而直視他兇狠的眼神,道:
“你很生氣?”
謝不慕瞳孔猛地一震,他神經緊繃,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宋玉看見師兄這樣子,詢問道:
“師兄你怎麼了?”
謝不慕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柳四郎佯裝吃驚道:
“我說你收集怨氣做什麼呢,原來是煉傀呢!這幾根香就是引魂香,怨氣越大,傀的力量就越大。你要這些傀為我所用,趁他們中了幻術殺了他們,還說你不計前嫌,血海深仇都能一筆勾銷呢,不過是蔽人耳目耍的詭計罷。”
“那又如何?”
謝不慕沒有被拆穿詭計後應有的吃驚,反而吭聲道:
“就算你看破這些又如何?你要如何阻止我?憑你沒有内力的武功?還是你那傻憨憨的老大?就算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夠我出手的。”
柳四郎鎮定下來。
确實如此,實力懸殊。
此時楚天闊站了出來,喝道:
“誰說我打不過你的?本事我們一對一較量一番啊!”
謝不慕看楚天闊的眼神就跟看小朋友一樣,根本不當回事,他咳笑了聲:
“算了,不和你們玩下去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呢。”
說罷他拉着宋玉要走。
“等等!如果說我赢了你呢。”
柳四郎喊住了他:
“如果我赢了你,你可以放棄嗎?放棄過往恩怨,從此金盆洗手不再殘害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