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的就是花轎中紙人的親。
一方是大喜,一方是大悲。
悲喜交加,陽陰相克。若是貿然沖上去,必會引火燒身,後果難以想象。
況且,誰沒事會和紙片人搶親啊?!
柳四郎直接道:“我拒絕。”
估計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謝不慕愣怔了一刻。
很快他嘲諷似地冷笑聲:
“你有拒絕的權力嗎?”
柳四郎擡眸看他:
“我為什麼沒有?你就這麼肯定一定能赢我?”
謝不慕看他堅定的眼神,眼底的泛起的一團希望堅定不移。
在他倆交談之際,紅白花橋正離他們越來越近,舞者卻向兩側分離,最後消失在深夜中。
向他們直面而來的是紅白紙人,它們所經之處寸草不生,幾乎與之接觸的生靈會迅速當死亡。
鼓點聲越來越密集,戲曲聲越發凄涼婉轉。
倆人腳下陰氣縱生,刺骨的寒冷侵入肌膚。
柳四郎看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紙人,眉心一颦。
謝不慕也察覺到了異樣,他反倒更興奮了,眼睛幽深地盯着紙人,笑道:
“看來我們成了盤中餐了。”
紙人來勢洶洶,而且是直沖他們而來的。
謝不慕迅速抽出幾張符紙,在空中畫了道符咒,金光顯現,符紙自燃。他雙手夾着符紙,朝柳四郎一笑:
“你自求多福吧!”
謝不慕神情變得凜冽,飛快沖向紙人,符紙接觸到紙人的下一刻,冒出了青煙。
無數隻紙人圍着謝不慕,手拉手好像跳起了舞。
一開始他還不明白它們在幹什麼,但腳底越發冰涼時,他才明白,這些紙人是在舉行獻祭儀式呢,而這祭品,就是自己。
謝不慕目中寒如秋水,冷笑如冰:“跳得真難看。”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網,向天鋪張,網布形成一個巨大的星羅字符。在這些字符下,紙人的行動變得滞後,謝不慕滅起來也簡單很多。
但是,卻不知為何越殺越多。謝不慕發現被燒掉的紙人會自己複活,而且還會分裂多個紙人。
我去!這麼變态?!
這麼殺,殺到猴年馬月啊?!
謝不慕在一邊打得如火如荼,而另一邊的柳四郎在拼命地跑,從一隻竹杆到另一隻竹杆上,像猴子一樣子極為敏捷。他發現這些紙人矮小,就算速度再快,爬上竹杆也需要時間。
于是一個在拼命地厮殺,一個在賣力地逃跑。
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紙人有無限繁衍能力,遲早會被幹掉。
謝不慕突然提議:
“柳四郎!不如我們聯手。你把紙人引開,我去燒了這花橋!”
柳四郎聽罷想拒絕,為什麼他要答應這麼無理的要求呢?危險的事都讓他幹了,謝慕趁機逃了怎麼辦?
但謝不慕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吹了個口哨,空中的字符朝柳四郎飛來,無數隻紅白紙人全湧向他。
柳四郎驚惶,這麼多隻紙人不用爬上竹抓他了,齊心協力三兩下就能把竹杆掰斷。他從竹杆上掉了下來,看着密密麻麻的紙人,拔腿快跑,如脫缰的野馬。邊跑邊罵:
“謝不慕!你大爺!”
謝不慕來到花橋邊,他沒有逃走,而是真的如約點了把火,準備燒掉花橋。
他剛把火點起來,就吹來一股莫名的陰風将其熄滅。火一滅,他又點。點了又滅,滅了又點。
就這樣反複五六次後,他實在忍無可忍,自己把火苗掐掉了。
看來有鬼不想讓他點火啊。
那麼,隻好這樣了。
謝不慕眼底閃過一絲陽冷,他起身擡起花轎,花轎是紙做的,并不重,所以擡起來格外輕。他将花轎擡到一片沼澤地,一腳将花轎踢進沼澤裡,看着花橋一點點陷下去。
這可真是最直接,最原始的辦法。
估什鬼都會瞠目結舌,不帶這麼玩的!
他剛一轉身,就被無數隻紙人用陰冷無比的眼神盯着,咦?紙人不是被柳四郎引走了嗎?
謝不慕立即有些心虛地舉手投降,尴笑道:
“不是我幹的,你們信嗎?”
紙人保持着同一種眼神投向他,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謝不慕越笑越苦,最後無奈長歎一聲。
無數隻紙人一湧而上,将他湮沒。
*
另一邊的柳四即停歇,大口大口着粗氣,他将紙人給引了回去,讓他一個人溜紙人,遲早會被抓到,所以先讓謝不慕受苦了。
他扶着竹杆歇了一會兒,心想如果謝不慕死在這就能避免這場滅門之災了,而且謝不慕那麼壞,死不足惜。
他自言自語道:“小爺不陪你玩了,告辭”
轉身就消失在黑夜中。
竹林蕭蕭,晚風凄涼。
一個身影轉返回來,柳四郎飛奔向謝不慕的方向,他額頭直冒冷汗。
這次,算你欠我的。
他心有不甘地想,速度卻越來越快。
來到沼澤邊,一片寂靜。
一個紙人也沒有,謝不慕也不見了,看不出有任何打鬥的痕迹。
柳四郎叫了兩聲他的名字,沒有回應。
他不禁揪心起來,謝不慕不會死了吧?
他又大聲喊了幾遍謝不慕,依舊沒有回應。
這時沼澤裡突然冒出了一隻手,他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想仔細看清些,來到沼澤邊緣。
突然“撲通”一聲,沼澤裡出一個腦袋!
“哇哇哇啊啊——”
他吓了一跳。
倒不是因為突然出現的腦袋,而是這聲欠揍的“哇”,是從身後傳來的。
柳四郎轉過身,果然是這家夥。
謝不慕見他面無表情,有些沮喪道:
“見到我沒死不驚訝嗎?”
“不。”柳四郎面無表情。
“那你肯定失望極了吧,我沒死可遺憾了呢。”
謝不慕自顧自說着,柳四郎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轉過身就要走。
謝不慕跟上他,一邊在他耳邊自吹道:
“難道你不好奇我是怎麼逃脫的嗎?”
“不。”依舊是沒有溫度的回應。
“别這麼無趣嘛,你私自違反約定把紙人引回來這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我從未與你約定過,何來違反一說?”
“哎?從未?”
聽到這個詞,謝不慕靈敏地豎起了耳朵,他攔住柳四郎,凝視他的眼睛:
“你忘了,我們來這的賭約。”
柳四郎眼神一閃,他開始後悔與這個瘋子打賭了。他淡淡道:“什麼都好說,搶親這事不行。”
他幹不來和鬼搶親這種蠢事。
“啧。”謝不慕幽幽道:
“你怕是搞錯自己的身份了,你現在隻是一個在衆人眼中死去的死人,有什麼資格跟我讨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