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歸一心裡一抽,咬緊了唇。
安魂祭當日,莫歸一替白戰穿上了最莊重的大天師金雲道袍。道袍以白色為底色,胸前、袖口、衣擺都以金線繡有雲紋,金色的腰帶上還雕刻着紛繁複雜、栩栩如生的雲中金鶴。道袍素淨莊嚴,除了金色和白色就沒有了其他雜色,襯得白戰整個人更加的孤高清冷、莊嚴肅穆,若是再配上幾道天光,那将宛如天神降臨。
莫歸一看得失神,白戰輕咳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松開了白戰的手,紅着臉說道:“快去快回。”
白戰走之前,還俯下身在莫歸一耳邊說了一句:“櫻櫻如果喜歡我這麼穿,那麼晚上回來我就不脫了,隻脫櫻櫻的......”
天神瞬間變成了老流氓,莫歸一扶額罵道:“滾吧你!”
此時已是初冬,莫歸一裹着披風坐在院子裡,望着陰沉沉的天空,看到了那飄落在陣法結界上的一片片細細的雪花。
陣法不攔死物,雪花在結界上激起一陣如漣漪般的波紋後,又晃晃悠悠地飄進了陣法内,落到了地面上。
天空雖然陰沉,但這結界漣漪卻格外的好看,可看久了,心情卻越來越憋悶,越來越低落。
突然,萬丈天光從遠處射了過來,彌漫了整片天空,天光沖破了濃雲,也沖散了莫歸一心中的陰霾。許久之後,天光變得柔和,天空中的雪花被照得晶瑩剔透,落在結界上時,仿佛在綻放着用光繪成的煙花。
看着這一切,莫歸一嘴角浮現出久久不散的笑意。
莫歸一以為,自己的人生會像這天空一樣,撥開雲霧,終見光明,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渾身是血的白戰。
當白戰出現在院門口時,那染透道袍的鮮紅像是尖刀一樣刺進了莫歸一心裡,她連忙沖了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白戰,幾乎要哭了出來:“白戰,你怎麼了?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沒事,櫻櫻,”白戰扯出一絲虛弱的笑,沾滿鮮血的左手抓住了莫歸一的手腕,右手從鮮血淋漓的懷中拿出了一個染血的玉瓶,玉瓶之中,似乎裝着躁動不安的靈魂。看着那玉瓶,莫歸一心裡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就聽白戰說道:“櫻櫻,這是你的一縷魂魄,雖然她出了點狀況,可我已經将她用心血洗淨,你可以融合......”
白戰還沒說完,莫歸一就掙脫了他,猛地退後了幾步,滿眼恐慌,冒出了吞吞吐吐的話語:“不,不能......”
白戰疑惑不解地望着莫歸一,握着玉瓶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突然,院子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像是有不少人正在快步逼近。白戰神情一凜,立刻轉身,手中飛出殘影,将鎖陣訣扔到了陣法之上,陣法結界表面立刻冒出了一片金光,金光消散之後,連風雪都被擋在了結界外面。
一群身穿各色道袍的人停在了院門口,為首的那位與白戰一樣穿着大天師金雲道袍,他擡起手臂,指着白戰喝道:“白戰,把惡靈教出來!當着萬千百姓的面竟敢包庇惡靈,你還配當大天師嗎?!”
白戰怒道:“秦泰!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陰謀詭計!你早就知道那惡靈是我的妻子!說,把我妻子變成惡靈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你?”
“就算那是你的妻子,那也是惡靈!白戰包庇惡靈,我将代表天師院,清理門戶!”秦泰從腰上抽出一把木劍,雙手掐訣加持木劍,以強大的靈力将木劍轟在了結界之上。
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莫歸一隻感覺天旋地轉,地動山搖,然後就見那木劍擊破了結界,木劍也在高空中炸成了碎片。
秦泰的人闖入進來,各式招數如疾風驟雨般襲向白戰,青田、洛河以及白戰的一衆徒弟也匆匆趕來,立于白戰身側,雙方人馬于庭院中展開了激烈的混戰。
白戰本就受傷,在秦泰的針鋒相對下節節敗退,莫歸一見狀怒火升騰,手中捏訣加入了戰局之中。
一團電光閃爍的雷暴襲向了秦泰,秦泰見無處可躲,立刻甩出了幾張土盾符,大喝一聲:“擋!”
土牆出現,與莫歸一的雷暴撞擊在了一起,幾聲噼裡啪啦的巨響過後,雷暴消失,土牆被炸得四分五裂,碎渣撒了秦泰一身,原本仙風道骨的秦泰頓時成了一隻狼狽的土狗。
秦泰大怒,從懷裡抽出了十多張靈符,劈頭蓋臉地砸向了白戰與莫歸一。抵擋之中,那裝着櫻櫻靈魂的玉瓶不小心從白戰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啪!
一聲不大的脆響卻如同驚雷一般在白戰和莫歸一耳邊炸響,兩人臉上皆是驚恐,可白戰是在擔心櫻櫻的魂魄受損,而莫歸一則是懼怕身份暴露!
白戰擋在了那縷稀薄的魂魄面前,渾身靈力不要命的析出,手中捏出了護靈訣,召喚出一個小巧的結界将靈魂護在了其中。
莫歸一原本是想逃開的,可白戰身後,秦泰仍然在蓄力攻擊。青田他們正在費力地應對秦泰的手下,所以一旦自己逃走,白戰生死難料!她沒有辦法,隻能咬着牙,護在了白戰與櫻櫻的殘魂前。
莫歸一心裡很痛,白戰對那縷殘魂的執着讓她認清了現實:白戰愛的人,始終是他的櫻櫻!
這些日子感受到的幸福和溫暖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這些日子的那些美好暢想根本不會實現!
眼淚從眼角滾落,莫歸一手中艱難地捏出了一個強大的雷暴決,正當她準備釋放出去的時候,聽到了身後那縷殘魂發出的微不可聞卻異常刺耳的聲音:
“老公,她不是我,她不是崔櫻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