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效果起效,開始治牙。
那根牙鑽滋滋滋地響,星野瑾老是覺得自己的牙也在痛,一頓一頓的,但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才感覺到,麻醉藥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着呢,哪裡來的痛。
從治療椅上下來之後,萩原千速才發現星野瑾整個人都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全身濕透了。
還好現在是春季,還比較冷,萩原千速有帶外套。
萩原千速溫柔地說:“怎麼樣,是不是不痛?”
星野瑾舔了舔那顆牙。
麻醉藥還在起着作用,半根舌頭都失去了知覺,但不妨礙她感知一下自己的牙真的還在。
萩原千速覺得好笑又心酸。
她不知道星野瑾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才會這麼恐懼牙科診室。
事實上,萩原千速一直都知道星野瑾身上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現在以後都會一直悶在她的心裡,是誰都不可以說的秘密。
萩原千速知道,但她不會輕易去踏進星野瑾的那個領地。
星野瑾會很多奇怪的技能,說出去都會讓人懷疑是不是有精神病的那種。有時候她在發呆,萩原千速總感覺她馬上就會離開現實,去往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應該很恐怖,否則星野瑾不會偶爾露出恐怖的氣息,将身邊的人吓跑。
她能做的,隻有在星野瑾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恐怖的時候,拉一下星野瑾,或是叫一聲king,把星野瑾重新拉回這個世界。
星野瑾不知道身邊的人在想些什麼,隻是高興地一下又一下舔着自己的牙齒。
還在,真好。
但是這份高興隻持續到萩原千速告訴她:“三天後,你還要來複診。”
星野瑾微笑緩緩消失,眼睛的光芒消失:什麼?!還要來一次?!
星野瑾扒拉着萩原千速:“千、千速,我、我可以不來嗎?”
萩原千速冷漠無情臉:“不可以,你的牙已經完全蛀壞,沒救了,今天隻是上了止痛藥,如果三天後不來做根管治療,再過兩天止痛藥效過去,又會痛起來的。”
星野瑾欲哭無淚,但是又無可奈何。
最後,三天之後,再次上戰場。
而最糟糕的是,她剛從戰場上下來,醫生告知她們,還要來第三次。
星野瑾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淚崩了:“還要來?!”
牙痛的事被叔叔知道了,于是,星野瑾早上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叔叔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張報紙,正仔細地看着。
叔叔聽到她下樓的腳步聲,就放下報紙朝她看過來。
星野瑾小心翼翼地靠近叔叔,讪笑:“叔叔,早啊。”
叔叔平靜地望着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聽說,你牙痛?”
星野瑾讪笑:“嗯,這個……”
“還不肯去看牙?”
“這個……我有去看的……”
“你吃了多少糖?”
“沒多少……”星野瑾掙紮。
“這個月零花錢減半。”叔叔用最平靜的語氣丢下一顆地/雷。
“不是,叔叔,再減半,我沒錢了啊。”這一年來,因為她會拿着零花錢去買糖,一經發現零花錢減半,一減再減,到現在,每月都隻剩下1000日元的零花錢了,隻夠買兩罐糖,她都要從那張銀行卡拿錢才夠買,錢都快花光了。
叔叔開口說,“你每天在家裡吃早餐,午飯是藤原先生給你做的,晚飯是在家裡吃的,日常用品是吉原給你買的,有什麼需要也是告訴吉原讓他幫你買的,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星野瑾想要再掙紮一下,“但是,我跟朋友出去……”
“你每次出門前我都會讓藤原給你一筆零花錢,校園活動另外又給一筆零花錢,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全部用完,但是這是另外計算的零花錢,你還要那麼多零花錢做什麼?”
叔叔一筆一筆跟她算,每次星野瑾需要交錢、出門和朋友玩的零花錢是另外給的,這筆零花錢隻是給她拿着,防止出現她看到了些什麼想要的但是沒有錢買這種情況的。
叔叔心裡有些無奈,這孩子還真是為了糖無所畏懼,便利店糖果賣光了,就跑超市去,社恐都硬生生逼好了。
星野瑾眨着濕漉漉的眼睛跟叔叔撒嬌:“叔叔~不要再扣我零花錢嘛,再扣,就隻剩下500啦!”都隻夠買一罐糖啦!
可惜,叔叔是一位鋼鐵直男,絲毫心軟。
“不行。”
星野瑾跑去跟萩原千速哭訴,躺在沙發上哭唧唧,翻來覆去。
“千速——我跟你說,叔叔太狠了!我的零花錢呐——嗚嗚——”星野瑾趴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哭唧唧。
萩原千速笑趴在沙發上,“哈哈哈,活該!哈哈哈,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啊哈哈——”
星野瑾幽怨地盯着萩原千速,大聲抱怨,“千速——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萩原千速完全隔絕星野瑾的眼神,繼續笑她的。
好不容易才停下來,萩原千速笑得眼淚都冒出來,擡手擦了擦眼淚,給自己的肚子肌肉按摩一下。
“話說回來,king,你是不是忘了些什麼?”萩原千速露出一個标準的八顆牙齒的笑容。
星野瑾趴在沙發上,仔細地想了一下,“我忘了什麼?”
萩原千速繼續保持微笑,“對,你忘了什麼?”
星野瑾摸下巴認真地思考,我忘了些什麼?
“比如說,牙痛呢——”萩原千速看她皺着眉頭努力地思考着,就給了一點提示。
“牙痛啊……”星野瑾沉思,好像,大概,今天,是第三天,所以……
萩原千速露出燦爛的笑容,“king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還要去治牙了呢?”
萩原千速還以為自己要去星野家,把人薅出來去治牙呢,結果自己送上門來了。
星野瑾:……
星野瑾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我可以不去嗎?”
萩原千速露出燦爛的笑容,“你——說——呢——”
星野瑾的頭一下子就砸到沙發上,砰的一聲,萩原千速聽得眼皮子跳了一下,家裡的沙發可是木頭的啊。
星野瑾雙腿蹬一下,開始撒潑打滾。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去治牙!治牙好恐怖的!千速——已經三次了,這第四次就不用了吧?”
萩原千速插着雙手,神色無奈地看着她在沙發上撒潑打滾,像是在看着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哭鬧着不想去看病一樣。
“你說呢?一顆牙治完了,還有三顆呢~”她那一口牙,但是痛的就有三顆,還有一顆在臨界點了,醫生建議一起治。
醫生的原話是:“如果再不克制一點,恐怕這一口牙,全得全治。”
愛哭的孩子有糖吃,不過這“糖”,星野瑾注定是吃不到的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準備出去打球,看到她在沙發上打滾。
松田陣平吐槽說:“你是小孩嗎?還哭鬧,我小學就沒做過這種事。”
“我不管!我就是要鬧!我就是不要去醫院!”星野瑾給自己翻了個身,安詳地躺在沙發上。
松田陣平疑惑:“醫院?你生病了?”
萩原千速無奈地說,“king她牙痛。”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忍不住笑出聲來。
松田陣平吐槽說:“果然蛀牙了。”
星野瑾一聽,默默地又給自己翻個身,把頭埋進沙發上哭唧唧。
松田陣平沒忍住,“這是把自己當鹹魚呢,翻來翻去的。”
萩原研二撲哧一聲笑出來。
星野瑾反駁:“你才是鹹魚!”
萩原研二咳了一聲,笑嘻嘻地問:“所以星野姐姐你現在這是在幹嘛?”
萩原千速無奈地說:“她在撒潑打滾,不想去醫院呗。”
萩原研二好奇地問:“為什麼?治牙很恐怖嗎?”萩原研二都沒有去過牙醫診所,所以還真不知道為什麼星野瑾不想去治牙。
松田陣平也好奇地看着萩原千速。
星野瑾翻個身,搶答:“治牙超恐怖的!”
萩原千速剛想說話,被搶答就把話咽回去,朝他們倆聳聳肩,“就是這樣,所以king在這裡賴着不肯起來。”
星野瑾郁悶地又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沙發裡,含糊不清地說:“那真的很可怕嘛,有一個東西一直在弄你的牙,好怕治完牙之後,牙就不見了。”
萩原研二覺得有些好笑,這時候倒是覺得,一直都很奇怪的姐姐兼師妹,像個害怕看病的小朋友一樣幼稚。
萩原研二安慰星野瑾:“嘛,星野姐姐,那顆牙現在不是還在嘛,醫生不會不經過你同意給你拔牙的啦。”
星野瑾聽到拔牙,就渾身一顫。
默默地把臉别過來,半月眼盯着萩原研二,“研二,不要在我面前說拔牙這個詞啊——”她有PTSD的!
萩原研二輕快地說:“好吧,不說這個詞。星野姐姐你的牙還要多久才能治好?”
萩原千速說:“醫生說這是最後一次,後面的觀察觀察,如果情況沒有惡化,下次填牙粉就行,不需要再治療。”
所以這幾天萩原千速管星野瑾的糖管得特别嚴。
星野瑾又給自己翻了個身。
萩原千速忍不住問一句,“king你在幹嘛呢?一直翻來翻去。”連形象都不要了嗎?
星野瑾憂愁地說:“你們不懂這種感覺的……”
萩原千速還真不懂,所以無情地把她從沙發上薅起來,帶去了醫院。
萩原研二:“慢走哦,星野姐姐~”
松田陣平:“路上小心。”
星野瑾伸出爾康手,想要抓住沙發,然後被萩原千速毫不猶豫扒拉下來,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