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完倉庫的活,路邊人就跟着他們走去打掃基地其他地方。
一個下午,路邊人累得腿軟得癱坐在椅子上,背部靠着椅子扶手,整個人像隻軟腳蝦一樣,動都不想動。
“路邊人!趕緊起來去吃飯!”路邊攤的大嗓門又在耳邊響起。
“大哥……等會兒我再去……真的、好累啊……”路邊人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說什麼!!說大聲點!!!”路邊攤湊過來大聲問。
“……”路邊人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半磕着眼睛昏昏欲睡,張口隻有氣流聲傳出來。
别說路邊攤,就是坐在旁邊的人都不知道路邊人在說什麼。
路邊攤看他眼睛都快合上,連忙上前摸一把路邊人的額頭,有些冰涼,但沒有虛汗,還好,隻是累到了,不是心髒病發作。
路邊攤就把路邊人抱到沙發上去,去飯堂打飯。
其他人過來看一眼,确定路邊人臉色還是有些紅暈,不是死白死白的顔色,也松一口氣,去飯堂吃飯。
旁邊有人走來走去,路邊人都知道,想睡都睡不着,可是睜眼睛又太費勁,幹脆就這樣閉着眼睛休息。
等到辦公室安靜下來,路邊人緊繃着的肌肉才緩緩放松下來,昏昏沉沉地睡着。
哒哒哒,路邊攤回來了。
路邊人努力地睜開眼睛,休息一會兒,感覺也有了一些力氣。
路邊攤說:“起來吃飯,然後吃藥。”
路邊人點頭,努力地撐着沙發坐起來,“大哥你隻打了一份飯嗎?”
路邊攤将餐盤放下,餐盤裡面的飯堆起來,四個清淡的菜,上面放一雙筷子和一個勺子,“一份就夠了,你先吃。”
路邊人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抓着勺子勺了一口飯送進嘴裡,一直嚼啊嚼,遲遲不能咽下去。
路邊攤坐在旁邊看着路邊人吃了十多分鐘才吃了三口飯,皺了皺眉,這病是不是加重了?改天帶路邊人去看看。
路邊人吃了五口飯,實在是吃不下去,就放下勺子,“大哥,我吃不下了。”胃部脹脹的,感覺中午吃下去的東西都完全沒有消化掉。
路邊攤拿過來吃了一大口,“休息一下再吃藥吧。最近不要任性,記得要按時吃藥。”
路邊人窩在沙發上,抱着自己的膝蓋,“我知道了。”
他還以為自己進入這具身體之後,情況會好一點,現在看來,并沒有,好像比原主以前還要糟糕一點。
路邊人低頭沉思,路邊攤三兩口吃完飯,起身給路邊人倒一杯溫水,放到路邊人的前面,“吃藥吧。”
“嗯。”路邊人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瓶子,倒出來兩顆藥,放進嘴裡,一口溫水送下去。
路邊攤靠着椅子發呆,路邊人現在還算過得很好,是因為有他罩着,可是等他死了以後,路邊人該怎麼辦啊。哪怕有他小組裡面的人看着,路邊人也不可能一直都不幹活的,而這種地方,絕對不會養一個不幹活的人。真的到那時候,路邊人絕對會被放棄,被放棄的人基本上都不會有活路。
路邊攤越想眉頭皺得越緊,勒出幾道深深的溝。
路邊攤快死了,因為他患了癌症。
路邊攤沒有告訴路邊人,現在看着還很硬朗,但是過一段時間,可能身體就會迅速地垮下去。
他晚年不怕會被上面放棄,因為喜力是他一手攜帶上來的,可以說,路邊攤算是喜力啤酒的半個老師,沒有路邊人,路邊攤也有人收屍,根本不需要路邊人來送終。
可是路邊人怎麼辦?路邊人和喜力啤酒并沒有什麼關系,喜力啤酒能夠看在他的份上照看一下路邊人已經很不錯了,等他歸去,喜力啤酒可能沒有這麼多的精力再看着路邊人,他也不可能将路邊人扔給喜力啤酒。
等他歸去,路邊人該怎麼辦?
路邊攤越想越煩,眉頭皺得越緊。
路邊人吃完藥後,又窩在沙發上休息了一下,胸口憋着的那口氣終于散開,擡頭就看到路邊攤在發呆。
“大哥?”路邊人伸手在路邊攤的眼前晃了晃,“大哥。”
路邊攤回神,“怎麼了?”
路邊人笑,“很少看見大哥你發呆啊。”
路邊攤說:“是個人都會發呆,有什麼稀奇的。”
“大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
路邊攤瞥了他一眼,“我在想,你身體這麼脆弱,等我歸去了,你該怎麼辦,幹個輕松點的活都幹不了。”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呗,可能大哥你歸去了,我就跟着走了。”路邊人無所謂地說,“走一步算一步,把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來過呗。”
路邊攤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腦門,“說什麼鬼話啊你。算了,你說得對,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得做個萬全的計劃,想想怎麼把路邊人從這個泥坑中推出去。
路邊攤起來,“走,今天不是我值夜班,我送你回去。”
“好嘞。”路邊人翻起來,跟上路邊攤的腳步。
路邊攤把路邊人送到出租屋附近,說:“就送到這裡吧,回去好好休息。”
這輛車是組織配的,路邊攤平時也是在這裡下車然後步行去路邊人的出租屋。
“好,大哥你也早點休息。”路邊人開門下車,朝着路邊攤的車招手,直到看不到為止。
現在是晚上9點,深秋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寒冷。
路邊人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看到小區外面有一個賣關東煮的小攤,突然就覺得餓了,于是上前去買三份,拎着慢悠悠地朝樓上去。
等會兒洗澡後吃完夜宵再吃一次藥,然後睡覺,時間剛剛好。
路邊人慢悠悠地走到五樓,自己家的門還是破破爛爛的立在那裡,路邊人有些無奈,還沒有人來修嗎?
拿鑰匙開了萩原研二他們的房門,房間裡面很暗,沒開燈。
路邊人疑惑,他們還沒回來嗎?
在門關那裡摸了摸,打開燈,一轉身就吓了一跳。
“陣平,你在幹什麼?怎麼不開燈?”
出租屋裡還沒有買沙發,松田陣平在廚房那裡,安靜地坐着。
松田陣平坐在餐桌旁邊,背對着門口,手裡夾着一個煙頭,地上一堆煙頭和煙灰,工作服上有些褶皺,整個人非常安靜,宛若一尊石像。
如果不是路邊人聽到松田陣平那邊傳來很輕很輕的呼吸聲,他真的以為這是一尊石像。
路邊人沒有聽到松田陣平的回應,有些疑惑,把鞋子脫掉,穿上拖鞋,“陣平?你怎麼坐在這裡?研二……呢?”
一個透明的人影從松田陣平的房間裡“走”過來,最後停在松田陣平旁邊。
路邊人瞬間瞪大眼睛,覺得喉嚨被卡進一片異物,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
“……研二?”路邊人死死地瞪着松田陣平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