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兩份清淡的飯菜,回到家,一開門路邊人就看到窩在沙發上長蘑菇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艱難地轉頭:“星野姐……你可算回來了……”
路邊人幹笑兩聲,指了指手中的飯菜,表示我先吃飯,等會兒再說。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快吃吧。”
路邊攤盯着路邊人的動作,一邊将飯菜擺放在桌子上,目光裝作不經意間朝着空蕩蕩的沙發瞅一眼,說:“路邊人,趕緊來吃飯。”
路邊人歡快地說:“來了。”
萩原研二趴在沙發靠背上,眨眨眼:路邊醬的監護人原來不是一直都很大聲說話的嗎?
想一下他就明白了,上次可能是因為他和松田陣平在,所以路邊攤才會大聲說話,隻是不明白路邊攤為什麼這麼做。
路邊人吃完飯以後,就準備去洗澡,路邊攤将心髒病藥拿出來,說:“先吃藥。”
路邊人眨眨眼,義正言辭地開口:“大哥,不用了吧?你看,我這次檢查結果比上次還要好呢!是藥三分毒,特别是心髒病藥更加是副作用很大的,所以我認為不應該天天吃!”
“吃藥。”路邊攤将藥瓶子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
萩原研二也用不贊同的目光看着路邊人:“星野姐,我姐讓我來盯着你吃藥。”
路邊人讪笑:“可是,這藥吃多了,對身體更加不好吧?”
萩原研二托着下巴支在靠背上:“可是以星野姐你現在的情況還是吃藥更好點吧?”
路邊攤嘴一撇,又掏出來一瓶藥,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我兩顆你兩顆。”
路邊人嘴角抽搐,“大哥,你現在這是做什麼?”
萩原研二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路邊攤抱手:“沒看出來嗎?我在威脅你啊。你不吃藥,我也不吃藥。”
路邊人額頭神經抽搐,“你厲害!”拿起兩顆藥片幹脆利落地放進嘴裡咽下去,“水!水!好苦啊!”
路邊人跑去廚房連忙倒一杯溫水灌下去,然後給路邊攤倒一杯溫水,啪的一下放到他面前,盯——“到你了!”
路邊攤也聳聳肩,幹脆利索地吃完晚上的份量。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星野姐,呃,發生了什麼事?”她現在的監護人也需要吃藥?
路邊人氣呼呼地朝着自己的房間大步跨去,經過萩原研二,隐蔽地朝他揮手,示意他跟上。
萩原研二翻起來,跟上。
路邊攤盯着路邊人遠去的背影,收拾桌子,看一眼空蕩蕩的沙發,若有所思。淺野别墅區發生爆炸,七名爆/炸物處理警官死亡,名單上有有一個熟悉的名字:萩原研二。
關上房門以後,萩原研二坐在床上問:“星野姐,今天早上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情緒突然這麼劇烈波動?”
情緒波動非常大,萩原研二以為路邊人出什麼事,連忙給他打電話,結果他沒接,瞬間各種陰暗的想法就控制不住湧入腦子。
畢竟路邊人z現在疑似犯罪團夥的成員,雖然萩原研二不是這方面的刑警,也深刻地了解犯罪團夥可能會做些什麼事情。
路邊人躺下來,說:“嘛,沒有什麼事啦,今天上午發現大哥他的癌症診斷書,一下子沒有控制住。”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癌症、診斷書?”
路邊人翻個身,趴在床上,點點頭:“嗯,癌症診斷書。”
萩原研二有些内疚:“抱歉。”
路邊人笑笑:“沒關系的,我到這具身體裡以後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路邊人翻個身,望着天花闆,四周很安靜,路邊人突然生氣來一種想要傾訴的沖動
他緩緩地開口跟萩原研二解釋一下這件事:“這個身體的主人死了。他有心髒病,二十一年都沒有發作,突然間在夜裡發作,就在我見到你和陣平的前一天夜裡。”
萩原研二安靜地傾聽着。
路邊人視線焦點逐漸消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死了以後,我就進入他的身體裡,替他繼續活下去。”
“他二十一年的人生都是大哥陪着的,他很後悔,因為那個時候他剛和大哥吵了一架,搬出來住;也很慶幸吧,死在一個安靜的夜裡,沒有讓大哥知道。”
“我進來的時候,他剛咽下最後一口氣,他把身體交給我,作為交換,我要替他完成一個願望,他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要為路邊攤養老送終。”
“我進來的時候,就知道,大哥總有一天會去世的,隻是也沒有想過會這麼快。今天才第七天。”路邊人用力地眨眨眼,眼淚還是從眼角滑落。
萩原研二伸手摸摸路邊人的頭發:“星野姐,你對路邊先生有感情嗎?”畢竟,路邊人說,他是替“路邊人”延續生命的人,那麼現在的路邊人,對路邊攤有感情嗎?
路邊人翻個身,看着萩原研二,“……有的,我進入這具身體以後,會接收他的一切,身體上的缺陷,也包括他的情感。也許脫離了會消失,至少在這具身體裡,有的。”
路邊人閉了閉眼:“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強烈的感情,哪怕是悲傷的,也好,這會讓我覺得,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幫助實現别人願望的機器。”
路邊人用力地抓着被子,“我很害怕死亡,因為死亡就代表着,我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就會全部消失不見,我很想、很想一直活下去。”
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被子上,“我很想,很想一直活下去,就算最後隻剩下一口氣,我也想要活下去。但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頭頂上的刀就會落下來,我想要跟朋友告别都來不及。死亡總是突然之間就降臨,将我的一切全部帶走。我沒有辦法反抗,我也沒有辦法去做選擇……”喉嚨哽住,路邊人失去了聲音,隻能用力地閉上眼睛,想要去逃避現實。
萩原研二伸手捂住路邊人的額頭,瞳孔的紫色變得很柔和,溫聲道:“星野姐,你要不要哭一下?hagi在呢。”
路邊人用力地抓住這抹冰涼的感覺,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擋住自己的眼睛上,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不是故意要丢下千速的……對不起,對不起……”
萩原研二伸出另一隻手握住路邊人的手,溫聲道:“嗯,姐姐她知道,星野姐,姐姐她沒有怪你,她不會怪你的。”
路邊人抓着萩原研二冰冷的手,哭不成聲。
房間門外,路邊攤緩緩地擡起腳,悄悄地回自己的房間,直挺的脊梁慢慢地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