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之地似乎都是一個樣,鳥居,巨大的樹根,還有濃郁的紫光,霧氣似的充塞了眼前的空間。面具化作一道流光,投入鳥居之中,一個羽團扇般的圖案浮現了出來。
“你們小心啊!”派蒙趕緊找地方躲好,遠遠地喊道。
熒緊握着劍柄,慢慢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個羽團扇的圖案,紫色的光幕水面一般起伏波動了起來,而後随着一聲破空聲,光幕猛然破碎。
與上次不同,做好準備的熒迅速側身躲開了迎面而來的箭矢,拔劍斬向虛影。
這次的虛影是一名男性,比禦輿千代高不少,黑色長發在尾部松松綁起,頭戴面具鎮物,狩衣外套着戰甲,狩衣殘破,戰甲上滿是裂痕。當他彎弓搭箭時,背後展開無數黑色的羽翼。
虛影速度極快,微光劍落到了空處,破空聲卻再次襲來,熒勉力回劍抵擋,手臂上依然被劃出了血痕。
另一邊,宵宮同樣挽弓搭箭,每一支箭矢都由火元素力凝聚而成,在黑暗的環境下尤其明顯,屢屢被虛影躲過。
“他太快了,還會飛。”宵宮焦急地說,“你先閃開,我放個大的。”
于是熒身影一閃,瞬間回到宵宮身邊。宵宮沒想到熒的速度這麼快,手下的東西遲滞了一下,就這麼短暫的空隙依然被虛影抓到了機會,數道落雷淩空劈下。
所幸熒及時撐開岩元素護盾,落雷未能劈中二人,而宵宮也終于反應過來,擲出一個不起眼的小球,大喊道:“快閉眼睛捂耳朵!”
緊接着是一陣噼裡啪啦的爆竹聲響,刺目的光線從小小的圓球中爆裂開來,風帶着灼熱的熱量四散奔逃,吹得派蒙緊緊抱住身邊的樹枝。
虛影在這樣的範圍攻擊下自然無法幸免,身體虛化了些許,也暫時呆站在了那裡。
熒抓緊機會運用風元素力卷起龍卷風卷向虛影,方才的爆炸逸散的火元素力也被風一同卷向了虛影,虛影被風卷起,直直撞到背後的山壁上。
宵宮又丢了個球,随着噼裡啪啦的響聲和明亮的光芒漸漸消散,熒望向原處,已經看不到虛影了。
“我們赢了?”宵宮放下了手裡的弓。
“不對,”熒凝神四望,忽然伸手抓住宵宮的胳膊狠狠一拉。
“彭——”雷元素在熒倉促凝聚的一小塊荒星上爆開,餘力逼得熒連連後退,但破空聲依然此起彼伏,威力更勝方才,沒有實體的岩元素盾完全無法撐住爆裂的傷害,反沖力更是讓她們腳下不穩,難以發動反擊。
更糟的是——
“我找不到他了!”宵宮抓着最後一個戰術煙花球,極力觀察着四周,“這裡太暗了!”
“可是沒有燈……還有煙花可以照明嗎?”
“有可以照明的煙花,殺傷力沒那麼大,但是隻有一瞬間。”
“一瞬間……夠了。”熒在虛影如雨一般連綿不絕的箭矢中艱難修補着阻擋用的護盾,“但是找他的時候我會把荒星撤走,你得考自己躲。”
“好,”宵宮摸出一個瘦長的煙花筒來,“我數到三就丢出去。”
“一。”宵宮點燃了引信。
“二。”熒調動起剩下所有的元素力。
“三!”煙花筒被高高抛入空中,瞬間釋放出強烈的光芒,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熒強忍着閉眼的沖動,頂着刺目的光線定位住半空中唯一的陰影,紫影一閃,她出現在預定中虛影身後的位置,淚水開始不受控地從她眼中冒出,她無法睜開眼睛,隻能憑借記憶揮出劍光,劍光樸實内斂,卻壓縮了熒剩下所有能夠調動的元素力。
劍光在接觸到虛影的刹那間爆裂出來,風元素膨脹成狂風,岩元素凝結成無數不規則的結晶,雷元素成為一團失控的電流火花。
失去依托的鎮物墜地,在一陣嘈雜的噪音之後,熒的世界安靜了下來。
……
影一直是個略顯笨拙的人,練武是如此,練歌牌也是如此。後面我才聽說,為了赢到狐齋宮給勝者準備的點心,她私底下跟真還有千代練了很久。
當時我并沒有放水,她是靠自己赢得的獎品。我還記得那天,陽光很好,櫻花緩緩飄落,平日裡木讷的影歡呼了起來,聽到朋友們的笑聲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放下雙手,試圖恢複成冷淡的樣子,雖然微紅的雙頰已經出賣了她。
“哎,看來能赢你的技藝又少了一個。”我說。
“怎麼會,”影說,“百合你練武可是我們裡面最勤快的。”
“是啊是啊,不像我們阿影,偷偷躲起來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狐齋宮也不擔心自己白色的巫女服被弄髒,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悠閑地曬着太陽。
那時的千代還是頑皮少女的樣子,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剛剛成為鬼族有名的女武者,當她起舞時,刀刃如雪,衣袖如櫻,禦前的人們都為她不住地叫好。後來她生了道啟,我也曾抱過他,他繼承了千代在武藝上的天賦,可惜缺乏擔當,倒不如千代後來領養的長正。
至于狐齋宮……那可是個大忙人,我雖也要管着軍隊,到底軍隊有章程可循,按律來便是,可狐齋宮管着的妖族卻狀況百出,各種稀奇事麻煩事數不勝數。這些事要落在我身上,恐怕隻能粗暴地鎮壓,做得遠遠不如狐齋宮。
連晴之介那個小子都很是傾慕她,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狐齋宮論年齡夠當他太奶奶了。
哎,凡人壽命不過短短數十載。想當年昆布丸也就是個不過我胸口的毛頭小子,喝酒喝高了敢和我打賭,他沒什麼好東西,隻能賭上他自己,我則賭上了影送我的寶弓。不出意外的他成了我的仆從,不過我也把弓送給了他,好弓當然值得給有能力的人用。後來他長大了,便派他去幕府做事,之後……
之後便是連綿的戰争與災難。
記憶裡混亂地閃過如山巒一般巨大的白蛇,浮起時便如一座小島的鲸魚,兵戈,鮮血,雖為人類卻武藝超絕的少年,他身後自海底而來的敵人高呼着他的名字——“東山王”。
……
熒醒了。
“沒事吧。”宵宮擔憂地看着熒,她取下頭上那個圓球狀的發飾,打開之後露出裡面一顆顆蘋果糖,她剝了一顆,塞進了熒的嘴裡,“怎麼樣,趕緊會不會好一點?”
“謝謝……”熒揉揉額頭,“隻是看到了一些遙遠的記憶。”
“這次是誰的記憶啊?”派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