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所有正面的東西,都是有用且有意義的。生氣、傷心、焦慮,這些都很沒用。現在對我來說,取得好成績最有用。”
向菀頭皮發麻,換在别的地方,她可能話少一點,但在自己的地盤,無形中身心放松了。
路延希緩慢開口:“你——”
“我……嘶……”
向菀忽然擰眉,弓着腰,左手握拳抵在肚子上,一臉忍耐不了的痛苦,“我肚子疼了,我要上廁所。”
路延希眉梢一跳,全身開啟防備姿态。
向菀已經弓着身,去翻衣櫃裡的收納盒,把所有亂七八糟的小零碎一不小心全都倒在地上,最後從中翻到一片衛生巾。沖去洗手間。
她像個小型龍卷風一樣掃蕩過來,路延希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忍無可忍地閉上眼睛。
他再看了眼洗手間的門,轉身幹脆地走掉。
向菀無聊地在馬桶上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沒有動靜,才把衛生巾放下,輕手輕腳推開門。
房間裡,路延希的身影果然不見了。
她把通往陽台的門關緊,再從床上撿起手機。
裡面又進來一條短信,孫管家已經說,路延希回來了,所有人沒事的話就可以休息。
向菀靜悄悄地将地上的物件拾起來,繼續為明天備考。
然而,就在她準備睡覺時,聽見陽台外有什麼響聲。像是什麼東西墜落過來。
向菀吓一跳,推開門。就在陽台上看到一個多出來的盒子。是一種叫做布洛芬的藥。
從功能上來看,能夠止痛。
她不禁擡眼,五層的窗戶是暗的。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手機再次震動,一個陌生的号碼發給她:
[明天提前吃了,考場上别丢我的人。]
很具有某人風格的命令口吻,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向菀站在原地看了會兒說明書,意識到這是在外面,寒氣濕冷,才回到屋子裡,把藥盒放進收納箱。
同時,她也意識到,這好像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給她藥。盡管并不是以關心為目的。
雇主嘴上不饒人,但作為路家的員工,待遇是真不錯的。
***
第二天的考試,向菀自認發揮得不錯。去其他考場找秦蘇。
剛結束考試,周圍流淌着“不管考得怎樣,總算是結束了”的輕快氛圍。
向菀的課餘時間很少,也就能抽出半小時時間陪秦蘇在學校周邊逛一逛。
她對學校的外部環境很熟悉了,知道哪些連鎖店是賣什麼的,全是她在鄉下看不到的牌子,光從裝潢,就能看出價格不低。
秦蘇帶她來到一家肯德基,裡面全是學生,生意好到爆,隊伍排到門口。
一進門,有聞到一種油炸食品的香味兒。裝修也十分明快。面積很大,且有兩層。
向菀仰頭看屏幕上的菜品和價格,心裡快速心算自己下個月的生活費。
秦蘇站在前面排隊,“菀菀,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向菀說不餓,家裡給留了菜。
見她堅持,秦蘇也就買了一大盒薯條和一盒雞米花,兩個盒子拆開,撒在托盤上,再擠出兩包番茄醬。一定要和向菀分着吃。
“你在路家蹭那麼多菜,多吃我幾口薯條怎麼啦!必須吃!不準還錢!”秦蘇命令道。
“我在路家那是薅資本主義羊毛,咱倆又不是雇傭關系。”
“不管,你也得薅我。”
對朋友過于客氣,好像也會造成隔閡。
社交也是需要金錢支撐的。
向菀隻好說:“我下次請你吃。”
她終于擦了擦手指,和秦蘇分享同一份薯條和雞塊。
垃圾食品的味道和它的健康程度成反比,向菀是第一次吃雞米花,完全被驚豔到。外層的黃金酥是香脆的,裡面的雞肉又是有層次的軟和勁道。油炸香中帶着微辣。向菀記下這個小食的名字。
口味有點辣,向菀的臉被燒紅了,秦蘇又去買了一杯冰可樂,倆人一起解渴。因為喝不下一杯,秦蘇拿了兩個吸管,和向菀共享一杯。
“用一個杯子喝可樂,這樣好像情侶哦。”
秦蘇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滿意地拍了拍肚子。
向菀頓了頓,想起來,難怪路延希不願意讓她碰杯子。
真夠避嫌的。
他是真的讨厭她。
對此,向菀也沒什麼感覺,讨厭就讨厭呗。
兩個女生正在靠落地窗的吧台位置聊這兩天的考試,周圍很多都是和她們一樣校服的學生。
吃完飯,秦蘇家的司機來接人,向菀跟她揮揮手,獨自往回走。嘴裡還在回味炸雞的酥香。
任何時候,都是有錢人先享受世界。
還是得先有錢啊。有錢之後再考慮别的。
剛塞上耳機,她看到前方有個男生,穿着和她一樣的緻行高中校服。
之前的一個月,向菀很少能在這條去往地鐵的必經之路上遇見熟人。因此,看見同班同學也比較驚訝。
是那個她詢問過MP3價格的男同學。名字叫做蔣硯。
向菀和他沒說過幾句話,但倆人都是班裡來的最早的同學。不可能不認識。
向菀心想,應該不用打招呼吧。
倆人一起走,出于禮貌,難免要聊天,有這個時間,不如聽英語。
但,前面的蔣硯忽然彎腰系鞋帶,再起身時,看見了向菀,主動跟她打了招呼。
向菀步伐一頓,對他笑笑。
蔣硯說:“好巧,我以後也要做地鐵了。”
他簡單說,最近搬家,他的出行路線也跟着換。
向菀:“我一直都乘十号線,然後還要轉線。”
“回路家嗎?”
“嗯。”
“哇,好辛苦。”
蔣硯當然也知道向菀的身份。
但他沒有惡意,看見向菀的耳機,說可以不用管他,因為他也要抽空背古詩詞。
向菀感謝地對他笑笑,心裡松口氣。
兩個學生走在路上,沒注意到路邊駛過的車輛。
勞斯萊斯平穩地駛過公交站牌。
路延希一隻手撐着下巴,看到熟悉的纖瘦背影,她整個人的氣質很靜,隻有頭發亂糟糟的,昨晚可能沒睡好,有幾縷頭發保持上翹的形狀。一下子和周圍永遠保持發型柔順規整的女同學區别開來。
此外,身邊有個陌生男同學,她面頰绯紅地跟對方說着什麼。看樣子,不像病倒。
前排司機老張問了句:“要停車嗎?”
路延希收回視線:“不用。”
锃亮的車身從少年少女身邊路過,隻留下閃紅一瞬的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