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太太才回來,蕭策便同她講了關于冷明珠功夫的事情。
老太太聽了隻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她若是功夫不行,等不到我去便是已經成了别人的口袋裡的五百銀子了。”
蕭策聽了抿着嘴沒出聲。心想真是搶回來的五百兩,也不知道給他打多久的工才能“贖身”。
“你心思多,但是有些事也不用細想,”蕭老太太見蕭策眉頭還是皺着,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安慰說:“萬事有祖母在呢。”
蕭策歎了口氣,道:“祖母心裡明白自然是好,隻是不是自家人,心裡難免還是要多想一線。”
蕭老太太抿了口茶,沖他道:“後日便是武林會開始,若是有人奪了魁首,那人又不是冷明珠的話,你可想好如何交代?”
蕭策沒有急着回答,隻是手敲着自己的膝蓋。
半晌他才道:“若是那樣,便也是她的命。”
蕭老太太皺眉說:“世間事難兩全,你既然同官家那邊搭上了關系,這邊的事就不能摻和太多。”
蕭策笑了一聲,道:“不還是看着老太太的意思,若是您看在祖父的面子上要保她,孫兒自然是聽您的。”
“你祖父……”提到亡夫老太太面上變得柔和了一些,她緩緩道:“他是好的,隻是當年他為了我叛出滄海宗,後來我再回滄海宗的時候,那時候的掌門雖用了長輩禮迎我,又請他排位入了祠堂,也不過是怕我勢力而已。”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繼續道:“說來冷明珠倒是有些像他。”
蕭策看了祖母一眼,心想冷明珠不過是一個撿回去的孤女,若是說像,莫非是爺爺外面搞得什麼私生孫女?随即又驚一跳,爺爺那為愛皆可抛的勁兒,敢有幾個豹子膽這麼搞?可見也隻是氣質形似的意思。
“倒也不是說長相,你祖父的長相現今我都快有些記不清了,隻是冷明珠站在那裡,倒讓我想起他來……”
蕭策懂了祖母的意思,便點頭道:“孫兒明白了。”
“你這小家夥又明白什麼了?”蕭老太太笑了一聲,伸手捏捏他的肩:“上次你說要從兩廣請兩個廚子,怎麼過了這麼久也不見你身上多長些肉。”
“我天生體質就是這樣,怎麼吃都不胖,隻是這同冷明珠相處了幾日,覺得她這個人還有點意思。”蕭策笑了一聲。
“你年歲稍長她一些,但也算是同齡人,你們能說到一起去,我也是高興的,今日晚上便同我去無雙那裡,三娘想你得很。加上今年在京中過年,天氣不比家裡,冬日要冷些,有些東西叫無雙早點準備着,省得到時候讓你受罪。”
蕭策應了一聲,說知道了。
...
昨夜冷明珠洗漱完歇了幾個時辰,便起來拿着老太太給的兩本功法仔細背誦,時間太緊,她不得不抓緊。
她本身的武功底子在這裡,隻是除了從滄海宗逃出來的時候與人真正刀劍相向,像這樣武林會的場合倒是第一次出席。
武林盟會高手如雲,自己一旦失手,讓他人奪得魁首蕭策怕是真的會将自己交出去,就算不交出去也不會讓自己在瓊陽山莊再呆下去了。
冷明珠不敢再想,但夢裡都是自己被抓住的場景,千刀萬剮血流模糊,每每驚醒到不覺得痛,隻胸口一陣悲涼。她并不怕死,隻是不甘心就這樣死。
滄海宗滅門之仇還未報,同門的屍骨未涼,午夜夢回恍惚都能聽見他們的哭嚎聲。冷明珠若是這樣死了,實在沒有顔面去見黃泉下的故人。
她屏氣凝神,提着那把蕭策給自己的劍,将那本書上的劍招一一施展,從慢到快,一時院中劍影閃爍,自成劍風。
若說極天劍法是以柔中剛勁克敵,那這本劍法便是出手便力如雷霆。昨日下午同纨曲過招時候,那時她隻道這本劍法快便是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是快到極緻又有幾個人能夠施展?冷明珠不知道,她也顧不得去想,隻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分都逼到了極緻,每一處的力道都壓到極限。
滄海宗雖然二十年未曾在重大場合施展過極天劍法,但是在場高手衆多,她不敢保證自己一套劍法使出來,身份能不被人懷疑。
這本劍法同極天劍法相似,但是細節關竅處又大大不同,施展起來隻會讓人覺得像,卻不會覺得是一本劍法。
就算是相像,還有蕭老太太的身份放在那裡。
她的亡夫便是滄海宗上上輩的首徒,保不齊兩人花前月下的時候美色眯眼便将自家門派的劍招告訴了她。
如今的武林,還沒有人有膽子在蕭老太太虞婉的面前說上一句不好的話。
樹上一片金黃的銀杏葉子飄下來,冷明珠伸手握住,想起了師父曾說的話:“等到銀杏葉子全黃的時候,明珠又要大一歲了成大姑娘了,該有少年郎送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