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默默應下,是,他真的不想見。
褚灼并非是怕他,隻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世界再次見到他。原以為跟他的師徒情分早已散盡,做個陌生人便罷了,可見着面前人的樣子好似并不想斬斷。
他身穿着一身和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古代服飾,玄色的絲綢上雕刻着複雜的魔紋,兩肩的甲胄上蜿蜒纏繞。衣服上面有不少的破損痕迹,還有他的臉上、手上以及脖子這樣裸露的地方,也都不少的傷口,滲出血來。
警車的鳴笛聲也跟着過來,在看到那輛停得奇怪的出租車面前停下,這會兒天色暗,他和這個“始作俑者”又在拐角處,暫還未被發現。
一來就給自己捅這麼大個簍子,褚灼背過身去扶額,撇清關系。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别跟着我了。”
這裡不是他該待的地方,按理來說,他不是飛升成功了嗎,該是位列仙班的仙官,怎麼還混得這麼狼狽。
褚灼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思考。
他是八年前來到的這個世界。
上一世正是被自己這個手把手養大的徒弟一劍穿胸傷了肉身,魂體随即被雷劫破壞得四分五散,原以為就此到地府報到轉世投胎,卻沒想到一縷幽魂來到了這個新時代的世界。
後來從大量書籍裡面了解到,這叫穿越,他是魂穿,來時就穿到了一個同名同姓的褚灼身上,原身當時還是高中生,因為身體不好,病亡。醫生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原身父母在病房外哭得撕心裂肺,是褚灼的到來,依附這個身份繼續活了下來,醫生都說是醫學奇迹。
褚灼來了後,身體逐漸好轉,開始适應新的環境,新的身份,休學一年後繼續參加高考,順利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畢業考證拿編進入一所小學實習帶課,今年開始帶班。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褚灼也以為自己會像這個世界的人一樣,過着平凡普通的日子,這裡的人不會追求什麼成仙大道,也總覺得修仙的那一千多年恍如隔世,想要下定決心重新開始生活,偏偏這時候又遇見了這個人。
他的徒弟,司冥燃。
褚灼也并不恨他,在帶走司冥燃,收他為徒那刻起,就知道總有一天會成為他飛升的基石,授他禮書,傳他功法,最後還助他飛升,該做的都做了,現在自己隻是一個普通凡人,相認也沒有意義。
褚灼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不知道司冥燃為什麼要追到這裡來,但是他很珍惜現在的生命和生活,也應該跟過去劃分界限。
天色已經全然暗下來,烏黑的雲海四處飄動,司冥燃站在那裡一動沒動,雨淅淅瀝瀝的落下,他的聲音低啞疲倦。
“你别不要我。”
“師尊,我尋了你一千年,我知道不論怎麼樣,都抵不消對你的傷害,我欠你一條命,我隻想親手把這條命還給你。”
褚灼的身上被淋濕,更可惡的是,他明明想離開,可怎麼都挪不動步子,兩條腿跟灌了鉛似得,被法術困在原處。
在聽到司冥燃所說的話時,沒忍住又轉過頭,已經見他正打算扼住自己的喉嚨,低聲怒罵他一句:“住手,白癡!”
這說話的語氣,都跟以前一模一樣。
在終于得到褚灼的回應後,司冥燃阖了阖眼,忍住酸澀,用力抱緊面前的人,沙啞的嗓音不斷的喊着對方。
“師尊,師尊對不起……”
褚灼動不了,任由他摟着,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第一次見到他時,也不過自己大腿這麼高。
而且,那确實不是司冥燃的錯。
“你不必跟我道歉。”
司冥燃稍稍往後退了一些,想看清師尊的容貌,面前這張熟悉而又面無表情的臭臉,和以往并無差别。這一千年,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過來的,他每天都活在恐懼中,隻要閉上眼睛,就能夢見師尊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會看到他靈體消散。每次醒來都是被噩耗驚醒。
“放開我。”他蹙着眉,冷聲對司冥燃呵斥,要是再不快點跟他斷個明白,等會兒先前報警的警察都尋到他面前來了。
“不許再對我使用法術,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哪裡來的就回到哪裡去,還有,别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