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衆大臣們面面相觑，無人敢再出聲。

他們深知，此時為晁侍郎求情，隻會引火燒身。

此消息如疾風般迅速傳出宮外，天下士子們紛紛義憤填膺。

他們本就對朝廷的一些政令有所不滿，此次蘇羽和晁侍郎的遭遇，更是成了導火索。

一時間，各地書院、學府裡的學子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而肖錦書，趁機收買了一名士子，讓其在人群中煽風點火。

“蘇大人和晁侍郎都是難得的忠臣，怎能被如此冤枉？陛下此舉，實在是昏庸！”一名年輕學子滿臉激憤道。

“是啊，怕是以後，咱們都不能随意寫詩了。”

“哎——世道何其艱！我們寒窗苦讀，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朝廷效力，可如今看來，朝廷如此黑暗，前途未知啊！”

“是啊……”

衆人紛紛附和，氣氛愈發沉重。

“還是從前好啊！那時候我想寫什麼便寫什麼……”一名學子小聲道。

“你不要命了！”有人聞言，一臉驚恐。

衆人忙閉了嘴，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有一名老夫子，聽聞此事後，心懷不滿，揮筆寫詩，痛斥皇帝的昏庸無道。

這首詩脍炙人口，很快在民間流傳開來，甚至被編成曲子，在街頭巷尾的茶館酒肆傳唱。

宋案聽聞此曲後，勃然大怒，可轉瞬又不怒反笑：“真是好一首緬懷詞！”

他不但沒有下令殺那名士子，反而讓人給他備了份厚禮。

“陛下為何不殺了此人，以堵住天下悠悠衆口？”肖錦書佯裝不解，滿臉疑惑地問道。

“肖六，你向來機警，怎麼在此事上糊塗了呢？”宋案沉默片刻，緩緩道：“堵不如疏。這群士子性子最為倔強，越對他們打打殺殺，越容易激起他們的逆反之心，事态越發無法控制。反倒不如就此收住，最多不過史官添上一兩筆，于朕，也無關痛癢了。”

“陛下英明，奴才到底見識淺了。”肖錦書微微低頭，藏住眼中萬千情緒。

而另一頭，昭陽殿中。

林落元慵懶地坐在榻上，手邊的小幾上擺滿了新鮮的瓜果，她正吃着葡萄，忽聽得太監來報，長平公主來訪。

“長平公主？柳淑儀的奶奶？”林落元挑了挑眉，淡聲道：“請公主進吧。”

長平公主着一襲華麗錦袍，滿頭銀發整齊地梳起，雖動作略遲緩，卻舉止大方，盡顯皇家氣度。

她目光在殿内掃視一圈，最後落在林落元身上。

林落元微微一笑，聲音溫婉客氣：“不知公主來臨，有失遠迎。”

“淑妃娘娘不必客氣，是老身失禮了。”長平公主望一眼四周宮婢，柔聲道：“老身今日貿然前來，是有幾句心裡話想同娘娘說。”

宮女們聞言，迅速奉上香茗後，便悄然退下。

長平公主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似是在斟酌着言辭。

“老身是看着陛下長大的，雖不是陛下親祖母，卻勝似親祖母。”長平公主語氣雖平和，神情卻透着長輩的威嚴。

林落元淺淺一笑，姿态優雅地端起茶盞，不緊不慢道：“公主失言了，陛下的親祖母乃是端肅皇後。端肅皇後德才兼備，母儀天下，非旁人所能及。公主雖疼愛陛下，與陛下情誼深厚，可若論及血脈親情，又有端肅皇後在前，怕是擔不得這一句‘勝似親祖母’。”

她的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如同一把軟刀子，直戳長平公主的要害。

長平公主臉色驟然一變，目光微惱，強笑道：“娘娘果真生了一張利嘴。是老身冒犯了。”

“無妨。公主定是一時糊塗了。”林落元忽而望向窗台上的百合，那百合已微微枯萎，花瓣邊緣泛黃，她輕輕皺眉，嗔怪道：“碧珠真是糊塗了，這麼老的百合花，也不及時換下。”

話裡話外，都在暗指長平公主老邁糊塗。

長平公主聞言，臉上的笑容越發挂不住了。

她緊了緊手中的帕子，深吸一口氣，道：“娘娘，雖有些失禮，可老身不得不說。娘娘您年輕貌美，深得陛下寵愛……”長平公主放下茶盞，繼續道：“可宮中的日子還長，如今您雖獨占陛下，風光無限，可日後難保不會‘色衰愛弛’，真到了那時，那些與您宿日積怨的嫔妃，怕是……”

長平公主驟然停住，觀察着林落元的神色，似是等待她的反應。

林落元淺淺一笑，從容道：“勞公主費心了。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吧。倒是公主你……年事已高，還得多注意身體才是。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長平公主勉強擠出一抹笑，道：“多謝娘娘關心。總之，老身今日來，是為着一番好意，您莫要辜負了老身的苦心。”

林落元又同她虛與委蛇了幾句，便輕輕擡手，示意宮女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