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昭陽殿中的密室裡,燭火搖曳,将林落元與肖錦書的身影映在牆上,影影綽綽。
“娘娘,我已派人去刺殺甯王。不出三日,甯王暴斃的消息便會傳回京城。”肖錦書微微俯身,壓低聲音道。
“哦,你竟如此有把握?”林落元坐在雕花矮凳上,随意把玩着一枚溫潤的玉佩,聲音平淡無波。
“嗯。甯王不過是徒有其表,不足為懼。”肖錦書說着,目光透過昏暗的燭光,悄然落在林落元白皙的臉頰上,那眼神裡,悄然染上了一絲憂傷,“娘娘。隻有殺了陛下,你我才能掙脫束縛,不必再奴顔婢膝。”
林落元聞言,緩緩垂下眼眸,長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陰影。
她并非對宋案有情,隻是她沒想到,曾經連雞都不敢殺的自己,如今竟能如此平靜地謀劃殺人之事。
“娘娘,難道你對陛下有情?”肖錦書目光深深,清瘦的面容上帶着一絲淺淺的憂郁。
“我不喜歡他。他和我之間隔着滅國的血海深仇,我又怎會喜歡他?” 林落元低歎一聲,聲音裡夾雜着幾分疲憊與無奈,“我隻是……不喜歡殺人罷了。”
肖錦書定定望着她,目光柔和了幾分,輕聲寬慰:“娘娘不必心懷有愧。陛下手中沾染了無數條人命。你我若殺了他,也算是寬慰了無數冤魂。”
林落元沉默不語,室内一時靜谧,唯有燭火偶爾的爆鳴聲。
“娘娘,陛下每日都會接觸那枚羊脂玉印章,若想下毒,還得利用這枚印章。”肖錦書警覺地朝外頭看了眼,确認無人後,才又開口:“娘娘殿中可還有什麼陛下時常接觸之物?”
“你是說……讓兩樣物品接觸生毒?”林落元微微仰頭,略一思索道:“那大概隻有稷兒的撥浪鼓了。陛下每次都會拿撥浪鼓逗稷兒。”
話落,她又面露擔憂,“這樣稷兒不會有事吧?”
“娘娘,放心。”肖錦書微微搖頭,神色笃定,“奴才會讓人在撥浪鼓上塗些白石藤汁,這藥材本身無毒,隻有與回升草粉同時接觸,才會生成劇毒。且這毒無色無味,瞬息發作,陛下根本來不及察覺。娘娘别讓小皇子接觸印章即可。”
“好。”林落元輕輕點頭。
兩人又低聲商讨起來,直至萬無一失才罷休。
幾日後,宋案一處理完政務,便步履匆匆來到昭陽殿。
林落元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将撥浪鼓遞到他手中,“陛下,你一來,稷兒就高興壞了。你瞧,他正對着你笑呢!”
“父……父晃……”十一個月大的宋稷口齒不清地叫着父皇。
他胖嘟嘟的小手緊緊攥着搖籃的欄杆,勉強站了起來,顫巍巍往宋案的方向走去。
“稷兒。”宋案看着粉團子似的宋稷,滿心憐愛。他拿起撥浪鼓,輕輕搖晃,逗得宋稷咯咯直笑。
“稷兒真乖。讓父皇抱抱。”宋案雖覺得頭略有些暈,太陽穴突突地跳着,但他隻以為是日夜操勞所緻,并未在意。
林落元見狀,忙上前一步,柔聲道:“陛下,還是讓稷兒睡一會兒吧!今天乳母抱着稷兒晃了一天了。”
“好。”宋案點頭,剛坐到一旁,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然襲來。
他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勉強支撐着牆壁,卻還是腳一軟,重重倒在了榻上。
緊接着,他體内傳來一陣劇痛,仿佛五髒六腑都在被熊熊烈火灼燒。
宋案的臉色驟然慘白如紙。
他想開口叫人,卻發現聲音艱澀而微弱,“你宮裡…的人呢?”
林落元站在一旁,并不回答,隻是輕輕笑了笑。
宋案的目光在寝殿内四處掃視,腦海中迅速回顧着這幾日的點點滴滴,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是你…給我下的毒?”宋案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床單。
“柔兒,為何…為何要這麼做?”宋案臉上閃過無數情緒,不解、憤怒、不甘、懷疑……
他死死地盯着林落元,眼中滿是痛苦與絕望,臉色也越發蒼白。
“為什麼?你在…撥…浪鼓上下的毒嗎?為了殺我…你連稷兒的命…都不顧了嗎?”宋案手緊緊抓住床榻,想要下床,卻怎麼也坐不起來。他又猛地吐了一大口鮮血,氣息越發微弱。
“抱歉,宋案。”林落元望着他,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是不是在記恨我…滅了你的國…”宋案的聲音微弱而沙啞,仿若被抽幹了力氣,“這是父皇…下的命令。罷了…柔兒…”
他輕輕喚着她的名字,眼中滿是眷戀與不舍,“好好照顧自己…還有稷兒…”
林落元看着宋案,心情頗為複雜。
她歎一口氣,緩緩上前,擡手輕輕合上了他并未閉上的雙眼。
宋案死後,肖錦書立即封鎖了消息。
等過了半月,一切準備充足後,他才對外宣稱,宋案暴斃而亡。
随後,肖錦書手段強硬地,将宋稷扶上了皇帝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