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安終于扯開了身上那根lv領帶,即使是喝了不少酒,他仍舊能察覺到肖迎玉正在逐漸失去耐心,為了防止肖迎玉大發雷霆,根據以往經驗,他丢下一句我去洗了,趕緊鑽進了浴室。
肖迎玉看着宋慈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浴室一下子響起了聲音,在寂靜的半夜尤為明顯,肖迎玉往浴室看了一眼,拉過一旁的被子接着躺下。
雖然當着别人面,他們還是恩恩愛愛的夫妻,但隻有他們知道,他們早就分房了一年,所以宋慈安能在午夜十二點在她房間裡洗澡這件事,放在昨天,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從以前的相敬如賓到一周起碼吵兩次,現在就連共處一室都讓人覺得絕望窒息。
他們究竟是怎麼樣一步步走到這樣子的。
她關上了台燈,企圖讓自己停止思考。
浴室的聲音逐漸小了起來,大概是宋慈安已經洗好了,黑暗之中的感官逐漸變得敏銳,她能感覺到宋慈安開了門。
他穿着拖鞋,聲音越來越靠近床邊,肖迎感覺床邊一塌,濕熱的水汽似乎在不斷貼近。
肖迎玉下意識地挪開位置,他正準備讓宋慈安拿一床被子睡在另一旁,一轉頭宋慈安一手撐着床邊,一手正摸着手機。
手機應該是他剛剛吹頭發的時候落在這裡的,他這個樣子可不像是要睡覺的意思。
“你睡這邊——”
“吵醒你了?”
兩人同時開口說話,肖迎玉明白自己誤會了什麼,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改口道:“我是說,你準備睡哪兒?”
宋慈安沒發現她的異樣,他小心翼翼地取了手機,生怕驚擾了肖迎玉,接着坐回沙發,放低聲音說:“我睡沙發。”
見他對沙發這麼感興趣,肖迎玉并不強求,她拉開被子,挪回原處。
因為泰迪熊玩偶渾身絨毛,她挪位子的動作非常笨重,大概是這樣的肖迎玉百年難遇,宋慈安一邊回消息一邊多看了她兩眼。
兩個人很快就默契地不說話了。
“宋慈安”過了一會兒,肖迎玉翻了個身,她撐着下巴,宋慈安正坐在沙發上,他穿着一件白色浴衣,領口有些敞開,頭發還帶着水珠,他隻開了沙發那一處的小燈,此時微弱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看着非常溫和。
“明天是家宴。”肖迎玉收回目光,她朝着宋慈安說。
“我知道。”
這是爺爺從很早開始定的規矩,六月和九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日,肖家所有的子孫都會在這一天團聚,無非就是吃個飯聊聊家常,但這一天,任何肖家人都不能缺席。
“爺爺那邊我去說。”
肖爺爺這人,極其看重家宴,往常就算是他爸沒出現,都不一定會得到原諒,肖迎玉缺席,一定會被诟病。要是大伯一家在多嚼幾句舌根,指不定又是一場鬧劇。
而且,宋慈安一定會被有所牽連。
但肖迎玉隻是忽然有些好奇:“你能說什麼?”
對面的宋慈安總算放下手機,思考了下說:“私底下去說,避開大伯父他們?爺爺很寵你,我說你工作很忙,不得已,他應該會原諒你。”
大伯父一家和肖迎玉的關系不好已經是肖家的常識。
“不需要,”肖迎玉覺得宋慈安這人十分怕麻煩,肖家的人他從不招惹,怎麼這會兒有了精力幫她周旋,但她依舊說,“你省省吧,我自己能解決。”
肖迎玉醒來的時候,宋慈安已經晨跑回來了,變成泰迪熊雖然有諸如此類許多壞處,但起碼肖迎玉再也不用分心每日的西裝顔色,今日腕表的品牌,每日的财務報表。
她打開了卧室的窗戶,久違地呼吸了九點鐘的空氣。
肖迎玉推開了門,沿着樓梯扶手的空隙往下看,一樓大廳沒有仆人,估計是宋慈安提前交代過。
宋慈安靠在桌旁,應該是剛運動完,他脖子上搭了根毛巾,舉着水杯,喉結微動。
即使結婚多年,肖迎玉依舊覺得,宋慈安此時跑去大學,被認成學生的幾率依舊會很大。
意識到自己看了有一會兒,肖迎玉走下樓梯,她一步一步踏着樓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從上面跌下來,平常隻要十幾秒的樓梯硬是讓她走出了十幾分鐘的架勢。走到一半兒,宋慈安或許是注意到她了,放下水杯走了過來。
等他來到肖迎玉面前,肖迎玉默默地咳了兩聲,淡淡道:“我自己能走。”
宋慈安伸出的手一頓,兩人一上一下對視,他收回了手,問道:“需不需要吃東西。”
奇怪得狠,肖迎玉一點沒有吃東西的打算,她搖了搖頭,無意識掃過走廊對面那幅畫,原本花三百萬拍來的一張現代主義抽象線條畫,竟然換成了一張風景畫。
“這畫什麼時候換的?”
宋慈安也跟着看過去,說:“有一個星期多了”
肖迎玉對家裡的擺設從不過多關心,宋慈安隻當她是忽然來了興趣,現在她變成了一隻玩偶,公司肯定是去不了了,還不知道怎麼解決,他想了想,問道:“公司怎麼辦?”
肖迎玉環着胸,她的視線從那副風景畫收了回來,“你幫我跟杜菲說,就說我最近出去散個心就行。”
“好”,宋慈安一邊說,一邊邁開步子,他準備回房換衣服,沒走幾步,他又折了回來,貌似有話要說,肖迎玉疑惑地看着他。
“我要去上課,你跟不跟我一塊兒去?”
這大概是結婚以來,宋慈安第一次向肖迎玉詢問去不去他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