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迎玉擡了擡眼,宋慈安一片期許地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待她能說出些什麼動聽的話,這個略顯幼稚的行為,像是忽然投進平靜死水的一顆石頭,肖迎玉十年如一日的疲倦生活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突然有了些樂趣,她想起今天下午收到玫瑰花後前台一臉八卦的神情,略過衆多員工所在的辦公區,肖迎玉捧着一束代表炙熱愛意的紅玫瑰,沒有乘專用電梯,大搖大擺地把花拿回來辦公室。
做完這些,肖迎玉都覺得自己被宋慈安感染得有了問題,一個被商家營銷起來的情人節而已,她幹嘛也這樣湊熱鬧。
肖迎玉眉毛一動,故意惹他,“估計被前台扣了,我沒收到。”
眼看對面的人一臉遺憾,肖迎玉闆着臉,支着下巴,“有點土。”
宋慈安:“這樣嗎,下次再換換别的。”
肖迎玉說:“挺符合你的口味的。”
“怎麼會選到這裡?”
肖迎玉掃了掃周圍的環境,這個地方她并不是不知道,愛琴餐廳,位于情侶路的黃金地段,價格昂貴,服務周到,是衆多情侶約會的首選場所。但以宋慈安的性子,沒帶着她去博物館一日遊就算了,怎麼會這麼上道,想到來到這個地方。
“怎麼了”宋慈安問。
“太遠了,”肖迎玉說,“我待會兒還要回去。”
“還要回去?”
從好幾個月開始這一對夫婦就已經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生活,明明都有空閑時間,但湊在一起,卻總不能擠出兩個人獨處的空間,宋慈安計劃了一天的情人節計劃,因為肖迎玉這個突如其來的加班而無奈告吹。
肖迎玉點了點頭,一天到晚的壓力讓她有些難以招架,她很忙,她忘記有多忙了,雖然她是肖家的大小姐,但商場如戰場,别人也不會因為肖迎玉的身份對她心慈手軟,她每天醒來的事情就是看報表,接着開會,去不同的地方考察。
當時她并沒有獲得的業界認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兒,即使披着肖家大小姐的外衣,在沒獲得成績的前提下,有人觀望着,卻沒人願意伸手合作,肖迎玉屢屢碰壁。正巧她負責的一個新型産品意外打開了國外的市場,再加上她和大伯那段時間鬥得狠,肖家的旁系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忙起來,更是不知道天還是黑夜。
肖迎玉:“不說這些了,你點了什麼,我有點餓了。”
她開始擦了擦嘴,拿起刀叉優雅地進餐。
雖然如肖迎玉所言,她已經好幾天沒有享受正常作息了,但即使累得快要打瞌睡,甚至再仔細點都能看到她眼下的烏青,也沒怎麼影響肖大小姐的美貌。
她半披着發,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耳邊那顆月牙型的鑽石耳環在燭光的照耀下發出璀璨的光彩,她忽然擡起頭,一雙動人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忽然咧開了一個笑,似乎又跟自己說了什麼,宋慈安統統都沒聽清,美人襯美景,這樣的她很美,美得宋慈安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宋慈安靜靜地看着眼前生動的,大方的肖迎玉,像得到至寶一般,不願移開半秒,用眼神緊緊地包裹着她。
肖迎玉被宋慈安看得實在不自在,她有些莫名其妙,摸着自己的臉頰,“你怎麼不吃。”
宋慈安:“合不合口味?”
肖迎玉:“還行。”
這一夜的約會就像往常一樣順利的進行,但當兩人吃得正盡興的時候,肖迎玉的包裡傳來了電話。
無法忽略的電話聲在響了五次後,肖迎玉不得已拿起手機,她看了一眼屏保 。
“等等。”這是一個不得不接的電話,肖迎玉隻好臨時打斷宋慈安,她剛開始隻是在座位上說,緊接着似乎是因為雙方交流不是很愉快,她離開了座位,下了樓,在餐廳底下足足打了将近一個小時的電話,因為部門的失誤,公司的設想産品在對接過程造成了雙方的錯誤理解。
她匆匆地從餐廳外回來,飯已經涼了,宋慈安依舊坐在原地,貌似沒有動筷子,她問:“你剛剛說了什麼?”
她說完這句電話又打了進來,肖迎玉皺起了眉頭。
她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少數,兩人除了情人節,也有過一起相約遊玩的經曆,但肖迎玉時間有限,即使買好了機票,都可能因為臨時的狀況叫停,肖迎玉認為宋慈安應當理解她,畢竟作為肖家的大小姐,有些東西,她一旦放棄,就永遠不是她的了。
這一場約會又因為這一番電話悄悄變味。
“你現在就要走了嗎?”宋慈安說,“待會兒還有氣球,還有煙花。”
“我不太需要這些形式,”肖迎玉看着滿桌的菜肴,她也沒心思讓店家再熱一遍,她沒了胃口,這次的投資商很可能因為此次失誤而拒絕合作,但除此之外,她還是很想和宋慈安看這個十分幼稚的氣球,可惜時間不多了,肖迎玉并不想讓宋慈安聽出來自己有些遺憾,所以說:“很占用時間。”
“我會讓周叔來接你。”
肖迎玉就這樣離開了餐廳。
她說玫瑰花很土嗎?她說了這些話嗎?她不記得了,但收來的玫瑰,肖迎玉并沒有扔掉,而是把她收進了辦公室的花瓶,當時她還讓杜菲去查查有什麼可以減緩玫瑰的壽命的方法。
但肖迎玉并沒有選擇解釋,她享受着宋慈安的服務,昏昏欲睡。
這是這對夫妻生活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樣坦誠公布。
被吹風機吹得挺舒服的,她看着鏡子裡的宋慈安,低着頭,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給自己吹着頭發。這樣的宋慈安,讓肖迎玉忽然忘記了為什麼當初和他離婚的原因。
“你說你不打算去學校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宋慈安溫柔地摸着泰迪熊的毛發,以防燙傷它,“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太放心。”
不太放心?
肖迎玉默默地念着這幾個字,從出生開始她一直都是那個就讓家裡放心的孩子,比起肖文的蠢,肖逢春的傻,肖迎玉開竅時間早,跟着爺爺東奔西走,耳濡目染的多了,學着肖家強七八分,身邊的人連帶着怕肖家強也怕了她幾分。她這樣聰慧,又這樣古怪,沒有人擔心她。
而唯獨宋慈安常常和她說,不放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