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姜行同一批進國航的孟文彬站起來給他倒了杯茶,姜行不能喝酒這個全國航都知道。
“姜哥,得快兩個月沒見到你了吧,啥時候回來啊?”
姜行謝過:“請了三個月的假,最快十二月中旬吧!”
孟文彬:“那快了,跟你說實話吧,陳孝讓我帶三個新人,我伴侶又在懷孕,精力實在是有限,就等你趕緊回來幫個忙了。”
說着,孟文彬舉了舉手裡的杯子,民航有嚴格的禁酒令,起飛前十二小時不準喝酒,但他明天不飛,求人辦事,杯子裡滿滿的酒。
正假寐的顧讓也聽到要姜行盡快回去,睜開眼,擡眸看了眼人。
姜行臉上挂着笑,雖然淡淡的,但并不是那種象征性禮貌的微笑,而是面對熟人、朋友時那種熟稔。但不知怎麼的,顧讓也覺得那笑很醜。
“三個月的合同,要是少一天,你都别想走!”
聽到腿上顧讓也的話,姜行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背。
“好”兩人碰了下,一飲而盡。
“诶,孟哥,你可以找婁天哥啊?他最近好像挺閑的。”一聲稚嫩的聲音就像是原子彈一樣,将衆人的花話頭都炸沒了。沉默的空氣充滿了尴尬的味道,誰也不敢發出聲音。
坐他旁邊的人立馬杵了他一胳膊肘,用眼神提醒他别亂說話。
“哈哈,姜哥,他是最近才來的新人,叫仇達,年紀小,嘴上沒個把門的,你别介意。”杵了仇達一胳膊的人立馬道。
姜行為什麼休假三個月,這在國航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知道今天姜行會來,衆人也都刻意沒提起這事。仇達才來國航幾天,因為之前幫了劉莉一個小忙這才叫上了他,可哪想到,忘記叮囑他了。
氣氛一下子不對勁,這讓顧讓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跟那天要強上的叫沈來的omega有關。
“仇達?也是民航畢業的?”
姜行面上和顔悅色,當初他和婁天的事兒鬧得很大,有一段時間隻要提起這個事他就逢人甩臉,飛行的時候情緒沒控制好,跟管控吵了起來,然後就休假了。
但現在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姜行覺得自己當時挺可笑的,就跟個一點兒心理年齡沒有的小屁孩兒一樣。那段時間在場的不少人都被他甩過臉,連劉莉也在其中。衆人也都礙于他爺爺和上面的關系,硬是吃了那麼個虧,大氣不敢出。
被點名的仇達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他才來,對姜行也不是很了解,但見衆人都對他使眼色,連忙答:“嗯,今年剛畢業,姜哥。”
一聲姜哥将自己降低,但把姜行叫笑了。他喜歡别人稱呼自己‘姜哥’,國航裡除了像劉莉這種資曆比他大很多的,又或者實力比他強的,剩下的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聲‘姜哥’。畢竟,不論是資曆還是飛行技術,沒幾個能超過他。
“那就是我和婁天的師弟了,歡迎來國航。”姜行沖他舉了舉杯子,仇達受寵若驚,立馬倒滿酒隔空碰了下。
自入座後,姜行就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兒,整個後背都靠在餐廳的椅子上,是一個特别放松的姿勢。嘴角始終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但這笑跟顧讓也剛剛看到的不一樣,裡面帶着孤傲的姿态。
這種樣子的姜行讓顧讓也看的一愣一愣的,如果說給他當秘書的姜行是才秀人微,那當機長的姜行就是萬衆矚目。
“诶,孟文彬,小陳最近怎麼樣啊?快生了吧!”
見姜行給了台階,劉莉立馬轉移話題。孟文彬明白她的意思,歎了口氣,開始講他最近既苦又幸福的生活。餐桌上又是一片歡笑,仿佛剛剛那個小插曲不存在。
吃了點兒姜行喂給他的幾塊魚肉後,顧讓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從姜行腿上跳下來,一個人來到餐廳外面的竹制搖椅上吹風。
沒過多久,走出來兩個人,是仇達和他剛剛替他說話的那個人。
兩人拿出香煙,點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最後扯到了剛剛那個小插曲上。
“張哥,姜哥和婁天哥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仇達問,剛剛的事他還心有餘悸。
張建吸了口煙,緩緩吐出,歎了口氣:“這事兒說不大也不大,說不小也不小。歸根到底,跟姜行沒什麼關系。”
聽到姜行以前的事,顧讓也豎起耳朵。
“就是一個跟婁天搞暧昧的omega,轉頭去招惹姜行。後來被婁天知道,那個omega就哭訴讓婁天以為是姜行看不順眼他,故意搶他的人。”張建又吸了口,吐着煙圈,仿佛又看見了當日的場景一樣。
“婁天你知道的,這個人看起來很踏實,實際上就跟頭沉睡的狗一樣,惹急了到處咬人。本來他就看不慣當初姜行因為破例進國航的事,眼下又誤以為搶了他的人,當時一下子就把人給打了。姜行也是個不吃虧的主,兩人直接互毆了。”
仇達不明白:“姜哥的飛行技術有目共睹,婁天哥為什麼...”
“姜行家三代行飛,這事兒你知道嗎?”
仇達點頭。
“那06年的7.4空難的事情知道嗎?”
仇達再次點頭。那是國航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次空難,全機三百多人全部遇難。事後調查發現是因為操作人員進行安裝工作的時候,因為疏忽某個零件插錯了,再加上當時的值班主任玩忽職守,提前在空白審批單上簽字從而導緻沒有進行再次檢查。從那之後,不僅是國航,所有的航空公司都開始加強專業人員素質和專業技能培養。
7.4空難在當時影響極大,即使過了十多年,在現在也是每一所民航學校實訓課上的案例分析。
張建下飛後就來這兒,叼着煙,指間猩紅明滅,眼神中透露出深深地疲憊:
“那次空難飛機的機長就是姜行的父親,而他的母親當時作為空乘也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