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俯下身專心地刨着,他要給灰灰刨一個大大的坑,還要放進去許多小藍花,這樣他的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這邊祁钰刨坑刨得起勁,那邊祁昀和孟含清從遠處走了過來。
“阿钰!”大老遠孟含清就看到祁钰弓着身不知道在幹嘛,他走過去,好奇地問:“你在幹嘛呀?”
祁钰一看到孟含清來了,嘴巴一撅,眼淚就在眼睛裡打轉,委屈得不行,帶着哭腔道:“含清,灰灰,淹死了。”
孟含清一愣,看到祁钰懷裡抱着的那一小團濕漉漉的灰灰。
孟含清和祁昀都很疑惑,之前出門還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
李硯書就把剛剛發生的事大緻講了一下,孟含清了然,擡手摸了摸祁钰的臉,安撫着他。
“阿钰要給灰灰,一個大坑,還有好多,花……”祁钰說着又低頭去刨坑了。
“好,我幫你。”孟含清也撿起一根樹枝幫着祁钰一起挖。
祁昀和李硯書對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兩個人一下就在繡球花叢下挖了一個坑出來。
祁钰輕輕摸了摸灰灰濕漉漉的小腦袋,然後依依不舍地慢慢地把它放進了坑裡。
祁钰看了坑裡的灰灰半晌,然後就地摘了好多繡球花的花瓣填到坑裡,最後再蓋上土。
等填上了土和繡球花瓣,孟含清對祁钰說:“阿钰以後想灰灰了,就來這裡看它吧。”
“嗯!”祁钰眼睛紅紅的,盯着那小小的土包點點頭。
一旁的李硯書看着沉浸在灰灰死亡傷痛中的祁钰,眼珠微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钰這麼喜歡灰灰,大哥重新去給你找一隻,好不好?”祁昀走過來,拍了拍祁钰的肩。
“真的?”祁钰擡起頭,“和灰灰,一樣?”
“嗯,想要嗎?”
祁钰想了想,最後搖搖頭:“我隻要,灰灰。”
“都是毛絲鼠,為什麼隻要灰灰?”
“阿钰喜歡……灰灰,灰灰也……喜歡阿钰。”
祁钰祁昀兩兄弟難得這樣湊在一起說話,孟含清慢慢站起來,給他們留出空間,李硯書也邁了邁腿,和孟含清一起走到一旁的觀魚台上。
“真沒想到祁钰現在會變得這樣感性,一隻毛絲鼠而已啊。”李硯書啧啧兩聲,語氣裡滿是感歎。
“怎麼?他以前不感性嗎?”孟含清聽李硯書這樣說,突然有些好奇。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為了一隻毛絲鼠哭鼻子,更不會為了看魚險些把自己掉進水裡。”李硯書聳聳肩,“祁钰啊,可是意氣風發得很呢,我從沒見他掉過眼淚。”
孟含清哦了一聲:“他現在是孩子心性,回歸本真了,說不定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
孟含清突然想到了對祁钰盡心盡力的皖憶,還有周圍人對祁钰的一絲不苟和體貼呵護,他猜想過,祁钰以前一定也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才會讓他人也真心相待。
畢竟一個人的性格和認知會因變故而改變,但他骨子裡的善良和柔軟是不會改變的。
“回歸本真,”李硯書挑眉,反複琢磨着,笑道:“真好的一個詞,我喜歡。”
李硯書還是頭一次聽到把癡傻說得這麼好聽的,對眼前的孟含清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看祁钰很喜歡你,也很信任你。”李硯書突然調轉話頭,問孟含清:“那你呢?你喜歡祁钰,相信祁钰嗎?”
“我?”孟含清被李硯書問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李硯書看到孟含清遲疑的表情,眼眸沉下去,向孟含清一步步靠近,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再次問他:“或者,我換種問法,如果現在我有個辦法能讓祁钰站起來,條件是需要你冒點風險,你願意嘗試嗎?”
孟含清看着靠近自己的李硯書,下意識慢慢後退。
李硯書問得這樣認真,完全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他的眼眸這樣有力量,仿佛能看透孟含清的心。
他不知道為什麼,被李硯書這樣的眼神看着,他覺得莫名有些心虛。
你要說孟含清有多愛祁钰,倒也說不上。
畢竟他們才成親沒多久,雖然朝夕相處,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祁钰又确實長得叫人心動,可是孟含清完全把祁钰當作是自己的弟弟一樣對待,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除此之外,就算是祁钰,孟含清想,他對自己的情感也多半是依賴和雛鳥情節,畢竟祁钰内心裡還是個啥都不懂的孩子,哪裡談得上什麼喜歡什麼愛?
所以孟含清猶豫了。
但是李硯書問他願不願意犧牲自己來幫祁钰站起來,孟含清心中竟生起一絲希冀,希望這不是李硯書的一句玩笑。
因為孟含清是真心把祁钰當成是自己的親人,也是真心希望祁钰能夠好起來,所以如果李硯書真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幫到祁钰的話,他願意嘗試的。
所以,他回答:“嗯,我願意。”
原本還面無表情的李硯書,突然勾唇笑了,笑得那樣好看,竟晃得孟含清有些失神。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突然一陣失重感傳來,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後倒去。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孟含清早已被逼到了水池邊緣。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想去拉住那隻推向自己的手,可指尖隻來得及摸到對方的袖口,擦過對方的手背,而後無助地抓住空氣,看着那好看的笑容定格在眼前,最後撲通一聲,跌進身後冰涼的池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