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衍以為自己能在秋月棠的陪伴下快樂的長大,這場秋棠幻夢卻被她親手摔碎。
那時正是隆冬,落了雪,原本和秋月棠一起去魚池旁堆雪人的馮衍卻因為地滑不小心掉到結了冰的水池裡。
湖面結了薄冰,承受不住馮衍的體重,秋月棠來不及去把他拉回來,冰面就碎了。
馮衍就那樣像石頭一樣墜入冰冷刺骨的魚池,連掙紮都沒有。
馮衍以為他就會這樣死掉,卻在溫暖的卧房中幽幽轉醒。
他一睜眼要找的不是他的父親馮耀,而是秋月棠。
馮耀冷着臉:“她護不住你,你還找她做什麼。”
“我要她,我要她……”馮衍病得連力氣都沒有,小小的手卻還是死死地抓着馮耀的袖子,執拗地說着“我要她”。
馮耀最後還是心軟了。
他雖然為人處世不算正派,對他人都是鐵石心腸,但對這個兒子,卻是實打實真心的疼愛。
于是他把被他剛打發出府的秋月棠給帶了回來。
讓她照顧生病的馮衍。
馮衍病得迷糊,以為守在自己床頭的人是他的母親陳氏。
他捉住撫摸自己臉頰的手,難受又委屈,撒嬌又迷糊地叫:“媽……媽……”
床邊的人靜默了許久,慢慢開口:“我不是你媽,你看清楚,我是誰?”
馮衍才看清,坐在他床邊的,是秋月棠。
“媽……”
可馮衍還是叫她媽。
或許是他病糊塗了吧。
“衍哥兒,我不是你媽。”
馮衍怕失去一般,病弱的小手握住秋月棠卻那樣有力。
秋月棠湊到馮衍耳邊,用她從未有過的語氣,像是誘哄又像是蠱惑,她說:“衍哥兒,我沒名沒分,做不了你的媽,明白嗎?”
馮衍看着眼前和媽一樣溫柔漂亮的秋月棠,眼中燃起了希冀的光。
因為秋月棠的一句“沒名沒分”,馮衍頭一次央求着馮耀給了秋月棠正妻的名分。
那個後院女人們争破了頭都争不來的正妻名分,就這樣落在了最不争不搶的秋月棠的頭上。
這叫什麼,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莫強求?莫強求。
曾經的秋月棠也是這樣想的。
被馮耀看上并被帶入馮府,她是認了命的,也沒有想獨占馮耀的寵愛,此後一飛沖天。
她隻想在這動蕩的世道有個安身之所,不用為衣食住行擔憂,這樣的要求連貪妄都算不上。
卻沒想到馮耀的心會變得這樣快,今天還能與她如膠似漆,明日便尋樂新歡,把她忘到了腦後。
除了二夫人周氏和三夫人孫氏,這院子裡的任何一個人隻要失了馮耀的寵愛,随時都會被打發出府去,往往下場都不會太好。
她害怕,她不想被凄慘地打發出府。
可她争不過那些機靈美豔又懂得讨男人歡心的女人。
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那與生俱來渾然天成的溫柔氣質。
可現在連這一點都被馮耀厭倦了,畢竟溫柔給不了馮耀新鮮感,看多了便會乏味。
更何況,她又不是馮家的主母夫人,要那溫柔賢淑又有什麼用。
對了,主母夫人。
聽聞曾經的馮夫人也是個溫柔賢良的大家閨秀,嫁入馮府相夫教子,家宅安甯,隻可惜紅顔不壽。
她膝下育有一子,那就是馮衍。
既然馮耀的心她拿捏不住,那孩子的心,她或許可以一試。
畢竟孩子的心思淺,而情感深。
秋月棠有六成的把握。
于是她開始旁敲側擊,有意無意地打聽起陳氏和馮衍母子二人的事,了解了他們之間許多的過往,包括陳氏叫馮衍的乳名“衍哥兒”。
這些都是刻意為之,可第一次在長廊上的不期而遇,是偶然,第二次的小涼亭偷看,是巧合。
這一次次意料之外的相遇,怎麼不算是一種天意呢。
或許她真的和馮衍這個孩子有緣吧。
于是第二日,她再次坐在小涼亭裡,驗證這份天意和緣分。
她坐了很久,等了很久,直到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心裡那六成的把握就變作了八成。
後來她每日都去小涼亭,馮衍也如她所料每日都來看她。
他卻沒有進一步的靠近,隻是偷偷地躲在樹後。
秋月棠的欲情故縱在馮耀那裡效果欠佳,可在馮衍這個失去母親的十歲孩子這裡,就極為高明。
她算好了日子,看時機成熟,就在第七日,故意沒有在小涼亭裡坐着,然後在馮衍失望的時候出現。
她故意叫他“衍哥兒”,馮衍沒有排斥,她說要帶他去房裡拿球,他也沒有拒絕。
甚至在他的眼裡,她看到了獨屬于孩子的熱烈的羞澀、喜悅和期待。
看着他的眼神,她就确定,她已有十成的把握。
毫無疑問的,在秋月棠的處心經營之下,她與馮衍的情感羁絆逐漸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