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見月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夢裡斷斷續續裡能聽到有人呓語,但卻偏偏聽不清。自從在青州城被花妖上身之後,接連幾日她在夢中都能聽到呢喃,時有時無,并不真切。
天驚墨躺在床上,漆黑的房間裡不時能聽到花見月翻來覆去窸窸窣窣的聲響。
星辰斑駁,一夜難眠。
天色微熹,天驚墨起來看着花見月還包裹着被子,一動不動。
走近一看,就見她面色潮紅,他指尖翻轉輕輕靠近她額頭,異常滾燙。昨日他回來的時候,花見月和老圖身上都濕透了,應該是躲避山鬼的時候摔進溪水中,衣服也沒換就跟他一路疾馳,這睡一晚反而發起高熱。
天驚墨掏出懷裡的瓷瓶,天師府的秘藥,這小妖從遇到他那天開始,這藥好像就是給她準備的一樣。他走到矮塌旁邊,動作輕緩的擡起花見月的頭,往她嘴裡塞進一顆藥丸,又起身倒了一杯水,緩緩灌進去。看着昏睡的花見月直搖頭,這小妖也未免太過羸弱,普通捉妖師的箭都能傷她,還差點因為失血過多要了她的命,花妖上身也會吐血暈倒,打濕一身衣裳也會發高熱。她哪裡像是妖物,倒像是病恹恹的閨閣小姐。
天驚墨又等了一個時辰,才看見花見月面色恢複正常,慢慢醒過來。
花見月醒來的時候腦袋有些昏沉,大概是因為昨夜睡矮塌的原因,心裡又對天驚墨厭惡兩分,這捉妖師可真不會憐香惜玉。她揉着昏沉的頭,一起身就看着天驚墨眸光沉沉的盯着她,花見月驚恐道:“你看着我幹嘛。”
天驚墨看了看她的面色,清透紅潤,面無表情的說道:“趕緊出發。”花見月心裡煩躁,這一天天除了趕路就是趕路。
兩人一起出了客棧,小二殷勤的把馬牽過來,還客氣的叮囑他們一路小心。花見月面色不虞的瞪了他一眼。
又是一路奔襲,花見月早上醒來頭就有些昏沉,現在更是覺得腦袋又重又暈,連帶着身上的酸痛感覺一起來湧來。這騎馬果然不如馬車舒服。
她帶着老圖去青州城的時候一路是遊山玩水,現在可倒好。
天驚墨看着花見月開始東倒西歪,雙臂不由的往裡收,沉聲說道:“坐好些。”
花見月聞言一愣,立馬正襟危坐,可是沒一會,又開始搖晃,天驚墨不動聲色的往前靠,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清早的風太大了些。
離靖州城已經不遠了,若是按正常時間,還需得大半日,來時他看過輿圖,有條小道,少有車馬通行,如果從那邊走倒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天驚墨随即調轉馬頭,穿過一片竹林,決定從小道去靖州城。竹林茂密,一眼望去密密聳立,遮天蔽日,勁馬穿過林間,驚起雲雀唧唧,林間山光錯落更加顯得竹林幽靜陰森。越是往竹林裡面,天驚墨越能感覺到這竹林之中充斥着靡靡之氣,此間必定有妖。
忽然之間,簌簌竹葉徑直急速落下,林間一時雲壓天光,陡然驚起馬兒揚蹄嘶鳴,天驚墨雙臂一擡迅速勒緊缰繩,猝不及防間,花見月失去他手臂支撐,一聲尖叫,然後倒栽摔落馬下,天驚墨一驚,想要趕緊伸手拽住,卻不料一把撈空,眼見着花見月順着腳下低矮的山坡就要一路直滾而下。
天驚墨立即翻身而下,淩空飛躍至花見月上空,長臂一伸緊緊拽住她,山坡起勢過大,一個慣性不穩,連帶着他和花見月的尖叫聲一齊滾落。
直到地勢平緩,兩人這才停下。好在地上全是厚厚的落葉,兩人身上都沒受傷。花見月現在不僅是腦袋昏沉,更是五髒六腑颠倒。趴在地上半天緩不過勁。天驚墨見着她不動,以為花見月又暈了過去。正想查看,卻不料突然隻見樹林中突然飛出一群矮小青樁。
青樁不足三尺,通體墨綠帶黑,頂上扁圓底下有殘根糾纏,無臉無形,一瞬間齊齊把他們二人圍在中間。花見月眼角餘光撇到一群怪東西,見勢不對,立即閉上眼睛裝死,既然有妖,她還是别跟着摻和了。
天驚墨垂眸環顧四周,他一動,青樁就動,明明無臉無形,卻看得見他的一舉一動。他轉身抱起花見月,蓄力雙腿一起,淩空而躍,霎時之間,林中竹葉劈頭蓋臉紛飛而下,竹葉自帶鋒利,好幾片擦過他的胳膊直接切開了他的衣袍。花見月微不可查的挪了挪手,好險沒有劃到她。
天驚墨抱着花見月,騰不開手,隻能退回原地,看着青樁在他面前變換陣型。
“公子,可真是會憐香惜玉啊。”一身穿輕薄碧色紗衣的女子從竹林裡款款而出,女子手持羅扇,身段婀娜,一雙嬌豔紅唇之上是一張攝人心魄妩媚動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