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撥開窗簾,看到窗外的景象,她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這扇窗戶正對着本地的人民廣場,廣場中心有一座音樂噴泉,經常有小孩子在噴泉邊玩耍,一邊的愛心長椅是年輕情侶中意的約會地點,黃昏時分還會有老人結伴前來跳廣場舞。
而現在……祥和的景色不複存在,廣場被刺目的血色暈染,到處都是破碎的血肉,隻有幾具較完整的人體,但也都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看樣子兇多吉少。
稍近一點的地方,橫躺着一個中年男人——那是廣場旁小賣部的老闆,黎望舒常去那個小賣部買日用品。他對待客人的态度有些不耐煩,但對常在廣場周圍遊蕩的流浪貓頗有耐心,經常給它們投喂罐頭。
此時,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因恐懼而扭曲的表情凝結在臉上,雙眼空洞地望着天空,胸前伏着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正緩緩蠕動着。
黎望舒眯起眼睛,試圖将它看得更清楚。
那個黑團子就是怪物?
突然,那團東西周圍炸開了一圈觸手,滿足了似的,從老闆的胸口擡起了臉——如果那長了一圈尖牙的結構能被稱之為臉的話——然後便用那圈觸手撐起身體,将幾乎被掏空了胸腹的屍體留在背後,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她總算看清了——那怪物的尖牙上,還殘留着一絲血肉。
“唔……”她一把拉下窗簾,不再去看那血腥的景象,用力捂住嘴,額上浮起冷汗。
咽下湧到喉嚨口的酸水,她的視線回到自己下半身的觸手之上。
剛剛的那隻怪物……黎望舒看清了它的結構。它就像一個由觸手組成的毛線團,臉——或者說是口器,像海星一樣,被藏在一團觸手的正中央,進食時它先用觸手纏住食物,然後再将那圈尖牙翻卷上來撕咬吞咽。
她并沒有在怪物的口器周圍發現眼睛,也許怪物捕食時并不依靠視力?不過那怪物漆黑一片,有可能是她看漏了。
可惡……要是早點去看的話,說不定就能看見它是怎樣殺人的了!
黎望舒無意識地咬起了指甲,焦慮地思考着。
雖然顔色不盡相同,但那怪物的觸手看起來與她的極為相似,要說有哪裡不同,也就是她的更粗壯而已;但與怪物不同,她還有神智,看到血肉也沒有食欲,隻覺得惡心。
她應該還能算做人類的……對吧?
隻是不知道,怪物的出現是偶然還是常态。如果各地都出現了這種異常,她就不必去上班了,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她該怎麼從怪物的獵殺中存活下來?
也許下半身的觸手是一種進化?上帝總不會關上所有的門窗。如果能熟練操控這些觸手,她說不定能得到足以自保的力量。
但……别說操控了,她現在就連走路都成問題。
“哐當——哐當——”
就在黎望舒撐着沙發扶手,試圖站立起來時,鐵門突然從外面被撞響了,像是确定這房間裡有人似的,一聲接着一聲,一次比一次劇烈。
她悚然一驚,左右環視一圈,實在沒發現趁手的武器,隻好抄起了窗台上的多肉盆栽。
是氣味嗎……還是溫度?這種力道不是人類能撞出來的,明顯是怪物!她明明沒有出過聲,怪物到底是怎麼發現她的?
這麼大的聲響說不定還會引來其他的怪物,再不學會走路,她會死的……她會死在這裡!
巨大的力道之下,鐵門很快就變得搖搖欲墜;腎上腺素爆發,她緊盯着門,心髒狂跳,渾身都因激動微微顫抖着。
終于,門被破開了,一個皮膚青綠的怪物沖了進來——它上半身大緻還是人類的樣子,但表情猙獰,揮舞着兩條細長的手臂,指甲長而鋒利;下半身生着一大團青黑觸手,張牙舞爪地在空氣中揮舞,腰上挂着腰帶和牛仔褲的半截布料,褲腿部分像是被那團觸手撐爆了,不見蹤影。
它迅速鎖定了窗邊的黎望舒,下身觸手一彈,朝她撲過來。
黎望舒立刻将手中的盆栽砸了出去——準頭不錯,正中那怪物的面部,但并沒有起到打斷行動的效果。它吃痛地嚎了一嗓子,勢頭不減,依舊徑直朝她撲來。
二者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一下子對上這樣一張扭曲的、散發着潮氣的面孔,哪怕是心理素質不錯的黎望舒也被吓得心髒一縮。
情急之下,她撐着沙發,下肢用力一彈,勉強躲開了怪物伸來的手爪;然而那怪物靈活得不可思議,一瞬間便扭過身體,接着朝她撲來。
該怎麼辦……廚房,對了!廚房有刀!她需要武器!
操縱着觸手,她飛快地朝廚房遊去——在求生欲的驅使下,她學會了如何走路;但此時的她已經無暇顧及這種事情,甚至不敢回頭看身後的敵人,心中焦急地默念:快點、再快一點!
終于,她握住了菜刀刀柄。
但轉過頭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那怪物已經逼到了眼前,青綠色的爪子長長地伸過來,即将觸到她的脖頸。
廚房的空間太過狹窄,她甚至無法側身避開。
……她要死了。
這個念頭清晰地出現在黎望舒的腦海裡。
她從未如此接近死亡,一時間血液倒流,不受控制地定在了原地,渾身肌肉僵硬,連閉眼這種簡單動作都無法完成,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就在她心生絕望之時,一道耀目劍光劃過,怪物的動作突然停滞下來,随着那道劍光,從頭頂順滑地被切成了兩半,墨綠色血液從斷口噴出。
青綠爪尖距她的脖頸不過一毫,但終究沒能碰到她的皮膚,眨眼間就被切成了幾段,“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化作了一灘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