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安全出口标牌下,鞋底都被染成了暗紅色,鞋跟不時地帶起水珠。門前橫着半具身體,老花鏡碎裂在一旁,往日慈祥的下垂眼空洞地圓睜着,花白的頭發泡在血水中,手中還緊攥着一把鑰匙——是公寓中管理門鎖的小老太太。
她被怪物從安全通道的另一頭拖回來了。
杜蕊緊緊捂住口鼻,幾乎壓不住喉中的哽咽,一閉眼,跨過了那具屍體,進入了安全通道之中。
“吱呀——”
就在黎望舒也準備邁步之時,一陣風從大開着的出口吹入,将搖搖欲墜的鐵門帶得微微擺動了一下,生鏽的門軸轉動時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中回蕩——
糟了!
幾乎就在下一個瞬間,身後傳來了怪物喉中的咕噜聲與觸手滑動的粘稠聲響,黎望舒立刻止住腳步,朝杜蕊大喊一聲:“跑!”
與此同時,她回過頭去,與郁儀對視一眼——對方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并沒有立刻出手,而是留在原地,等待她的指示。
“我們上!”黎望舒牙關緊咬,紮起裙擺,拔出腰間的廚刀,觸手在光滑地闆上飛速遊動,俯下身體向怪物沖去,郁儀緊跟在她身後。
伴着銳利的破空聲,兩根觸手朝他們激射而來,不等黎望舒反應,淩厲的劍光一閃,兩根觸手便光滑地被切成兩段,爆出一灘青綠血液後,吃痛地縮了回去。
“這隻的表皮比之前那隻堅硬,你的廚刀不夠鋒利,恐怕傷不到它。”郁儀收劍,低聲提醒。
黎望舒“嗯”了一聲,觸手分出兩股,悄然伸長,向怪物兩側包圍而去。
刺不動表皮,那就尋找薄弱之處——她将目标放在了怪物兩側的碩大眼球之上。
怪物襲來的觸手無法突破郁儀的劍勢,被盡數斬斷,顫抖着蜷在身側;它躁動地站起身來,龐大的身軀在二人身上投下一片陰影,壓迫感極強。
在郁儀的掩護下,黎望舒暢通無阻地沖到了怪物身前,早已布置好的兩圈觸手猛地纏上了怪物的身體,用力一拉,她便在自己觸手的力道下,飛上了怪物的“肩頭”。
怪物像是預感到了什麼,愈發狂躁地掙紮起來,想要将她甩下來;她觸手牢牢纏住怪物,将自己固定住後,對準怪物滴溜溜轉動着的紅色眼珠,高舉廚刀,猛地刺了下去,又發了狠地向下一劃——
“嗷——!”腥臭帶着潮氣的淡紅色液體噴湧而出,打濕了她的衣裙,怪物沒頭沒腦地原地旋轉着,沒被束縛住的觸手四處亂甩,尖厲的嚎叫刺得耳膜發疼。黎望舒忍着頭暈,又往眼眶中補了幾刀,但廚刀太短,刺不到要害之處,怪物反而被刺激得更加癫狂。
她隻好松開觸手,從怪物肩上跳了下來。就在她重新布置觸手,打算将怪物另一隻眼睛也紮透之時,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消防斧,旋轉着破開表面,劈入了那隻眼球中。怪物被劇痛折磨得近乎崩潰,狂暴一瞬後,竟然突兀地癱軟了下去。
黎望舒睜大眼睛,回頭一看——本該待在安全通道裡的杜蕊不知何時回到了大廳中,急促地喘息着,額頭上滿是冷汗,單手捂住肩膀,沖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想親手解決它嗎?”郁儀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注意力。他“唰”一聲拔出劍來,将劍柄遞到黎望舒面前,“可以用這個——劍刃很利,小心點,别劃傷手。”
黎望舒看了他一眼,接過劍柄時手腕一沉——這把劍在郁儀手裡時飄逸又輕便,但實際重量要比看上去沉得多。
她還是第一次看清這把劍的模樣——銀白的劍身如水般光滑清亮,仿佛散發着盈盈的清輝;又像一面鏡子,能清晰地反射出面前的事物,上面刻着低調的暗紋,非常美麗。
先前郁儀用它斬斷了不少觸手,但它卻完全沒有沾上一絲污穢,依舊光潔如新,在她的手中歡欣地嗡鳴。
……等等,嗡鳴?
黎望舒緊握劍柄,另一隻手小心地捏上了光潔的劍刃——觸感冰涼,一片平靜,剛剛的振動仿佛是她的錯覺。
她眯了眯眼,讓杜蕊走得遠了些後,提着劍遊到怪物破碎不堪的眼珠旁,高高舉起劍,深深紮進了怪物的身體之中;奇怪的是,怪物并沒有反抗,一陣痙攣後,便卸了最後一點力氣,徹底癱在了地上。
這劍刃果然非常鋒利,插進去時的手感比廚刀順暢得多,幾乎沒有感覺到阻力,讓她有些愛不釋手。保險起見,黎望舒又将劍在怪物中攪了幾圈,然後才将它拔出來——随着她的動作,一股青綠□□被帶出,淋漓灑落幹淨後,底下的劍刃又是一片光潔。
黎望舒還劍時,不經意間将劍尖對準了郁儀,戀戀不舍地又撚了撚劍刃,随口問:“你這劍……不會像小說裡寫得那樣有意識吧?”
一陣可疑的沉默後,郁儀偏過頭去,耳根不知為何染上了一層薄紅,難得有些吞吐:“……應該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