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組織好語言,黎望舒哄小孩似的,軟下語氣:“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但我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快速愈合的能力,必須确認一下才能安心,所以……”
“我明白。”郁儀一字一頓地打斷了她,“但你下手太果斷了,甚至從沒想過和我商量一下,就用那種可疑的小刀……劃得那麼深,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黎望舒語塞。
“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當成同伴了。”郁儀手指翻飛,一邊咬着牙控訴,一邊在她手臂上紮出了一個完美的蝴蝶結,“但你還是不信任我。”
“不是,我沒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黎望舒頭大如鬥,餘光瞥見聞風藻在一邊嘴角抽搐,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時候,仿佛還嫌場面不夠亂似的,杜蕊揉着眼睛醒過來了,朝這邊望過來,呆滞道:“望舒,我好像又夢見你和郁儀吵架了。”
“……對不起,下次我會記得和你商量的。”黎望舒太陽穴抽痛,歎了口氣,半真半假道,“無論如何,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們的同伴了。”
“先學着多珍惜自己一點吧。”郁儀心中憋着氣,扔下這句話,轉頭就要走,但頭皮微痛,發尾傳來了一股拉力——回頭一看,黎望舒白皙的指間竟然纏繞着一縷烏黑發絲。
“啊,抱歉。”黎望舒立刻松開了那一縷黑發,一臉無辜,“下意識就捉住了。”
郁儀睜大眼睛,喉結滾動,急促地喘息兩聲,清晰地感覺到了臉頰上再度攀升的熱度。為了掩飾,他氣息不穩地背過身去,大步離開了明亮的區域。
……真沒出息。
他按下心中隐秘的滿足感,忍不住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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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看着果凍似的透明觸手在空氣中打了個結,杜蕊十分捧場地發出一聲感歎,“像水母的觸手一樣,好漂亮,而且看起來脆脆的,應該很美味。”
聞風藻笑容一僵,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這可不是海蜇頭。”
杜蕊遺憾地咂了咂嘴,又興緻勃勃地問:“你還能讓它發光嗎?”
“做不到。”閉目集中了一會兒,聞風藻搖頭,“在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它們還能發光,更别說漂浮了……但我能讓它們分泌出毒素,你想試試嗎?”
“才不要!”
聽見他們的對話,黎望舒悄悄向後挪了一點,戳了戳郁儀,壓低聲音:“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你指什麼?”郁儀不自然地偏過頭去。
“見到聞風藻的時候,你立刻反應過來他需要食水,很有經驗啊。”黎望舒微微眯眼,意味深長地盯着他看。
“歪打正着罷了。”郁儀垂眸,避開她探究的視線,“他嘴唇幹裂,瞳孔渙散,皮膚變得透明,上面滿是毒素,看起來瀕臨極限……正巧,我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如果沒人救他,就那樣任由他發展的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黎望舒問。
“我不确定,可能會徹底失控,變成怪物吧。”郁儀握住劍柄,猶豫道,“也有可能缺水而死。”
“你居然也會有不明白的事?”黎望舒笑了,“異變剛降臨時,你就能準确說出怪物的特征與弱點,我很好奇,你的知識都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疑問一直盤旋在她的心頭。
但郁儀卻有些為難似的,薄唇幾度張合,最終頹廢地垂下頭,“對不起……我還不能說。”
“但我保證——”餘光觸到黎望舒淡下的笑容,他心中驟然升起恐慌,一下子擡起頭,拉住了黎望舒的袖口,“未來的某一天,在我找到答案之後,一定會将所有事原原本本地、沒有一絲遺漏地全部告訴你!”
袖子上傳來小小的拉力,眼前這人像隻害怕被主人抛棄的小動物似的,水潤黑眸盛滿不安,小心地盯着她看,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這家夥,果然有點可愛。
“沒關系。”壓下胸中油然而生的一股施虐欲,黎望舒捏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衣袖從他手中拉出來,欣賞着他睜大的雙眼,微笑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